房氏看了看倾城,再看了看张氏,就知道这两人间的关系,果然还真是不怎么好,索性也就佯装喝茶,什么也不听,什么也不看,这一低头,自然是连张氏给递过来的眼色,也没有接收到了!
张氏心中憋闷,见房氏又是这般地不理会自己,暗骂她没用,白白地送了些上好的江南茶叶给她了!可是就这般回去?似乎是有些不甘心呢!咬了咬牙,没法子,只能是厚着脸皮,自己说了。
“倾城呀,你看,这件事儿,我也去找过侄媳妇儿了。她的意思是这府里头干净好打扫的院子,已经是没有了。府西处倒是有两处院落空着,可是这两处院子都是先前府里的姨娘住过的,她们又都死了。这让满满住过去,未免是有些不合适了。所以,堂婶儿这不是才求到了你这儿来了!”
“求我?堂婶儿弄错了吧?那两处院子出过事,我也没有办法呀!要不,请人来做上两场法事,不就成了?”
张氏是有些急了!这请人做法事是肯定的!可是这做法事,跟住进去害不害怕,合不合适是两码事儿!谁能说这做完了法事,再住人去,这人就不害怕了?
“倾城呀,你这锦绣阁如此宽敞,听说,也是这洛府后院儿里头,最为宽敞明亮的院子。你以前也在苏州住了十年,与满满也是自小的姐妹情分,要不,就让满满先搬到你这里来小住一段时间,如何?”
张氏怕倾城不愿意,立刻又笑道,“这你堂叔的宅子,估计也就快要下来了,满满便是打扰你,也不会打扰几日的。就是看在往昔的情分上,就让她叨扰几日,如何?”
张氏说完了这番话,只觉得自己的心里头的怒火都快是要翻滚出来了!自己堂堂的四品官员的夫人,何时受过这等的窝囊气?更别说还是如此低声下气地求一个小丫头了!这传了出去,她官夫人的架子,还怎么摆?
显然,张氏忘了,在这遍地都是官地人的京城,一个小小的四品官员的夫人,还真是,除了市井小民那儿,还真没有她摆架子的地儿!
“咯咯!”倾城轻快地笑了两声,双眸清亮,风华无双,面色略有些歉意地看向了张氏,“怕是要让堂婶儿失望了。并非是倾城容不下满满妹妹,实在是,这有些不合适。而且,倾城也是做不得主的。”
张氏一听这话,立时就有些怒了,自己都是这般地低三下四了,她竟然是还要再给自己摆脸子?
“倾城,再怎么说我也是在江南照顾了你十年,便是再不好,也让你吃饱穿暖了不是?怎么?如今我们满满不过是在这里住上几日,你竟是都舍不得了?再说了,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你的长辈吧?不容堂妹,忤逆长辈。这要是传了出去,怕是于你这个相府千金的名头,也是不利的吧?”
这威胁都是摆到了明面儿上了!啧啧!倾城摇头看着张氏,原以为经过了这一年的反思,这张氏会有些长进,没想到,不仅仅是没有长进,反倒是更不如以前了!跟这样的人作对,简直就是在侮辱自己的智商呀!
倾城看她摆出了这个姿态,更是没了再搭理她的心思,往云姑姑那儿扫了一眼,便低头默默饮茶了。
张氏还以为这是倾城怕了自己,不由得便得意了起来,这京城的确是权贵颇多,可是同样的,权贵越多的地方,人们自然就越是注重起了名声,尤其是一些名门贵女们,更是将自己的名声看的比命还重!她就不信这个洛倾城,不低头!
张氏再轻轻扫了一眼这屋子里的装潢,啧啧!这等的富贵,莫说是自己住的屋子了,就是那少夫人云清儿的屋子里的摆饰,也是不及她这里的!可见,这洛倾城在相府,还真是受宠!
“堂夫人安好。”云姑姑上前两步,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刚才既然是堂夫人提到了照顾了我们小姐十年,倒也是确有此事,谁也是抵赖不得的!可是,老爷每年给江南送去一千两银子,做为小姐和奴婢四人的吃穿用度,竟然是只能勉强算一个吃饱穿暖?这未免是有些说不过去了吧?”
房氏听了也是一愣,一千两?想不到,这堂兄竟然是每年送去了那么多的嚼用,可是这张氏,却是只字未提呀!一千两银子呢!这若是搁在寻常人家一家五口,便是一辈子都是用不尽了!即便是像是倾城这等身分的小姐们,若只是吃穿,这一年,也是用不了这般多的银子的!更何况,听这意思,倾城在江南,无论吃穿,怕都是不济的吧?
“你!你!”张氏指着云姑姑你了半天,却是一个字也没再迸出来。
“再说了,小姐刚刚也说了,这锦绣阁不是谁想住就能住进来的,便是小姐也是做不得主的,堂夫人又为何如此为难小姐呢?刚才的话,这知道的,说是您不过是一时心急,才会口不择言罢了,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您这是仗着一个长辈的身分,在相府里头作威作福,甚至是连相府唯一的嫡小姐,您都敢威胁了。”
这番话,云姑姑说的是极为爽利!她就憋着一口气,想要明嘲暗讽张氏一番了。只是碍于自己一个下人的身分,再说也是一直没得了机会,想不到今日,她竟然是自己送上来了!这会儿不损她,用小姐的话来说,那不是浪费了资源?错过了这个机会,就是浪费资源!
房氏硬憋了笑,看着仍然是低着头默不作声的洛倾城,暗道这个丫头身边儿的姑姑都是这般地厉害!真不知道当初在江南的时候,她们是如何隐忍过来的。
看着张氏灰溜溜地走了,房氏才笑道,“倾城,你这般地与她挑明了为难,怕是不妥。你就不怕她去找你父亲说道?”
“我还怕她不去呢?四婶儿,您真以为这十年来父亲是对我不闻不问吗?错了!父亲十年前总共派出了三位暗卫跟在我的身边儿,就是怕我被人欺负了去!同时,也是为了将平日里我的一些举动或者是委屈,全数禀明了父亲的。”
“若非是后来堂叔还算是识大体,将早先张氏贪了我的那些首饰还了回来,又幸而我受了伤,也并无大碍,否则,怕是父亲连这相府的门,都不会让他们一家人踏进来的!”
“受伤?你在江南时,还受过伤?”房氏这会儿一脸的不信,堂堂的相府千金,她们竟然是还敢如此欺凌?
倾城没有说话,倒是云姑姑轻叹了一声,“回堂夫人的话,两位堂小姐要抢夫人留给小姐的遗物,小姐不肯给,她们姐妹二人便动了手,将小姐从楼梯上给推了下来,小姐伤了头,可是昏迷了好几日才醒过来了呢。”
房氏这会儿是惊的说不出话来了,眼睛却是只往倾城的头上瞧,似乎是担心留了疤,再影响了她的婚事。
“四婶儿放心吧,我现在已经没事了。也没有留疤。”瞧出了房氏的担心,知道她是真的心疼自己,倾城笑吟吟地说了,又道,“这锦绣阁,是母亲曾经住过的地方,便是哥哥之前,父亲也是不允他随意进来呢。父亲深受母亲,又怎么可能会允许与母亲无关的人等进来?”
房氏这才明白了过来,点点头,“那便好。如此,那张氏也是闹腾不出什么来了!原本我就觉得奇怪,这洛府这么大,为何就偏偏要挤进这锦绣阁来?如今听你们这么一说,我倒是明白了几分!敢情这是又看中了你这锦绣阁里的好东西了!倒是我蠢了些,竟然是让她给当枪使了一回。”
“四婶儿万莫这样说,您与她并不相熟,不了解她的为人,才会被她给蒙敝了,以后,与她说话,可是要千万小心着些就是。她可不是好相与的主儿!还有,堂叔的那位小妾,何氏,也是个让人头疼的呢!您没事儿,就在自己院子里吧,没的再惹了她们,弄的你也不清净。”
房氏走后,倾城就让云姑姑去了一趟云清儿那里,将张氏来了这一遭的事情与她说了。
很快,云清儿就让人将老夫人院子里的东次间儿收拾了出来,说是给洛满满准备的!
云清儿如此一安排,那可谓是真真正正地打了张氏的脸!这后院儿里头,老夫人这里只住着她一人,别说是一个洛满满了,就是将洛圆圆也搬过去,自然也是住得下的,可是张氏偏偏就要让女儿往锦绣阁搬,这是存了什么心思,怕是整个府里头的人,都知道了。
这还不算,倾城可没忘了,早先的时候,夜墨也曾出现在了锦绣阁。那么今日张氏提出这一点来,是单纯地相中了这锦绣阁里头的富贵,还是说,根本就是心不在此,另有算计呢?
倾城本来是有心利用她一番,倒是想着试试那个洛满满是不是别有用心?或者说是张氏别有用心,可是一想到了这里的东西都是母亲曾经用过的,她就觉得不能让那样下作的人来坏了这里的氛围!
这些东西,都是母亲留下来的,父亲也曾说过,都是母亲的东西,自母亲走后,便是这些需要更换的纱帐帷幄,也都是取自母亲的陪嫁,就只是为了让这里只是单纯地属于母亲。如果不是自己回府,父亲怕是也不会让人住进这锦绣阁的吧?
倾城微微叹气,今日有些累了,没有怎么仔细地窥探那张氏的心思,等今晚,自己一定是要去张氏的院子里头走一走!
只是倾城始料未及的是,自己前脚去了张氏那边儿,打听消息,这锦绣阁里头,便来了一位访客!当然,是一位身着夜行衣的访客,直接就上了锦绣阁的阁楼上,那里,可是储存着大量李如意留下来的东西!
☆、第五十一章 玉骨桃花
入夜,品香阁的屋顶上,无崖正有些郁闷地一人喝着小酒,一幅气闷又憋屈的样子,显然,还是对于夜墨和倾城的事情,不能释怀!
“长夜漫漫,独我一个可怜人在此饮着苦酒,死丫头,我知你是个没良心的,可也不能这般地没良心吧?你真以为那日我没有看出你的作戏?不就是想着让我死心吗?呵呵!可笑我还一直觉得自己的心事隐藏的极好,不曾被你发现。”
再喝了一盅酒,无崖苦笑一声,“是我傻了!你是何等聪慧的女子,这天底下有几人的心思是能瞒得过你的?是我糊涂了!若是我如阿楚那般地聪明,虽然是不舍,却也只能是远远地避着你,也许就不会如此了吧?至少,我的心事,你不会如此快地就看穿了。”
伸手再斟满了酒,眸底已然满是伤痛,可若细看,眸底竟然是还有淡淡的甜蜜!不免让人觉得有些狐疑,这也太奇怪了些?难过便难过,欢喜便欢喜,因何又会如此地让人看着矛盾呢?
大红色的衣裳正在迎风吹拂着,依然是张扬而拉风的!
募地,一道黑影挡住了他本就有些迷醉的眼神,待无崖抬眸,酒气顿时就解了三分,“你怎么来了?这么晚了,还不睡?”
倾城的表情有些凝重,“进去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