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节(1 / 2)

与权臣为邻 雾十 3167 字 9天前

展豁然却已经懂了,什么场合需要用到策论?必然是来年恩科啊。可他没有办法告诉谢介,甚至连暗示都不行,因为房朝辞已经在私下里明确的和他聊过人生了,展豁然敢坏事,就立刻搬出去,体验一下这附近租金的可怕!

展豁然已经和房家处出了感情,准确来说是和房家优越的地理位置处出了感情,自己就主动把嘴给缝的严严实实。

很快,初冬就到了。

雪未下,人已走。就在某天,谢介如往常一样,与房朝辞搭伴去上朝的时候,他忽然发现,龙椅之上没人了。

神宗什么时候走的,连谢介都不知道。神宗倒是挺和谢介分享一下他的行程的,可惜其他人不答应。为了神宗及小皇子一行人的安全,朝臣们做到了前所未有的保密级别。首先就是宗室不得不一直跟着朝臣隔三岔去的上朝,让外人莫不清楚宗室到底什么时候开始监国的。

这个障眼法不错,至少连宗室兔们自己都不知道他们在哪天忽然就当家作主了。

好吧,在公天下为政治倡导核心的大启,连皇帝自己都算是半个虚君,并没有真正的大权在握,更不用说这些一辈子没有接触过政务、这辈子也不想接触政务的宗室。

他们就是吉祥物一样的存在,排排坐在大殿的椅子前,听别人吵架给他们看。

具体的主要职能是当橡皮图章,不用发表意见,听不听得懂朝臣到底在争什么也不重要。只要泰王老爷子那边点头了,这边就可以盖下玉玺了。

活儿很轻松。

谢介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上当了!上了房朝辞的大当了!当监国宗室根本不需要学什么政治策论好吗?!

谢介一刻也忍不了,朝着房朝辞怒目而视。

房朝辞不痛不痒,回了小世子一个促狭又戏谑的眼神,带着似有若无的暧昧勾人,好像真的只是寻常朋友之间开的一个小玩笑,别无他意。

谢介在那边也很不争气的想到,真不亏是我想要变成的理想型,连笑都笑的那么好看!

邵宰执“咳”了一声,他一向严以律己,这个“己”不只包括他自己,也包括他那一系的自己人。谢世子公然在朝堂上走神,邵宰执管不着,但房朝辞若被谢介带的也开始挤眉弄眼了,那邵宰执可有不少话要说。

谢介一听邵宰执标志性的咳嗽,头皮就开始发麻,快要炸了的那种,他总感觉好像回忆起了小时候被邵顽固支配的恐惧。邵宰执曾兼职过太子属官,管的最多的就是文帝幼年的礼仪,谢介一般只是捎带嘴的说一说,却已经足够谢介噩梦连连。如果有可能,谢介真的这辈子都不想再面对邵宰执!这货就是他快乐童年里唯一的一道阴影!

特别是如今,谢介坐着,邵宰执站着,总让谢介万分的不舒坦。内心一遍遍脑补当年邵宰执把手背在身后,抓包到了他和他表哥时的老脸。

于是,一直安静旁听的宗室,有了第一次短暂的内部讨论,那就是有关于要不要大家一起坐着上朝。

“君臣有别,才会有站坐之别,如今我们都不过是为官家解忧,同为天子之臣,何来区别?”谢介和房朝辞学了几天古文,还是有用武之地的。虽然说的还是不够规范,但至少让人看出了他的努力,在努力想要显得正式又文雅。

邵宰执和泰王面上不动神色,实则都快感动哭了。

于是,最终让内侍们搬来了无数的大桌子和椅子,拼凑在一起,铺上素淡的绸缎,大家围坐一圈,真成了平起平坐的开会。

这一日是小朝会,上朝的人不多,挤一挤,坐一圈刚刚好。到了大朝会,大概就要效仿秦汉,大家分别跪坐在不同的小桌前了。而对于这群整日里都在追求复古和逼格的朝臣来说,名士的跪坐也是很值得效仿的。

甚至有不少大臣开始对谢介改观,觉得他也没有那么差劲,至少他和神宗一样,拥有老闻家一脉相承的善良,他让大家坐下,不正是体恤站着的辛苦吗?

有时候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奇怪,当一个好人做了一辈子好事,只做了一件坏事时,大家总会揪着他那一件坏事不放,觉得好人也没有那么好;而当一个坏人恶事做尽,却在最后做了一件好事时,人们反而会觉得坏人也没有那么坏。

谢介与他的表哥讨论过这种现象。

文帝表示,这是因为好人做坏事,代表的是一种向恶的倾向,而坏人最后做好事则是向善的改变,欲扬总要先抑。

谢介却并不怎么赞同这个理论,因为好事就是好事,坏事就是坏事,不论是一件好事还是一件坏事,都没有办法把前尘过往一笔勾销。

可惜,大部分世人都不是谢介这个想法,他注定只能是一个人。

朝臣们按照普世的价值观,对待谢介的印象开始触底反弹。房朝辞笑的比他自己高升还要开心。

除了提出大家上朝坐着以外,谢介就再没有随便插话了。整个人安静如花,一直看泰王和房朝辞的眼色行事。他们觉得可以的,他就下章,不可以的……并不需要谢介来反对,自有聪明人站出来打断驳回。

玉玺在谢介手上,这是经过了所有人同意的。

玉玺盖完,一道奏折的流程却并没有完,还需要宰执下印。准确的说,是需要两个印,不分前后,但必须都有,才具有法律效应。

不是宰执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也不是皇帝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

不管谢介心里怎么想,他都在朝堂上被动听了很多他以前完全不会过心的东西,最主要的是他竟然听懂了!当他不需要翻译,就懂了这些人在说什么的时候,他们看谢介的惊讶眼神,给了谢介很大的成就感和自豪感。第一次,他终于觉得自己够格说:“我好歹也是我爹的儿子。”

一代回忆谢才子。

朝臣们纷纷点头,接受了谢介的这种说法。还有心软的自我反思,自己以前总觉得谢豚儿不学无术,是不是一种偏见?毕竟有了谢鹤珠玉在前,如果谢介达不到那个高度,总会让人觉得谢介不够好。但不够好并不等于不好,要看谢介是和谁来对比,谢介明显已经比大部分人要聪明了。

谢介不知道别人在想什么,但说句实话,他很享受那种人人都觉得他很不错的眼神。他以前从来不知道原来被这么多文臣瞩目也可以给他如此美好的感觉。

于是,谢介本来刚上朝的时候还怒气冲冲想要找房朝辞理论,结果却在下朝后变成了主动去找房朝辞加课。

他,房朝辞,一个计划通。

……

神宗走的很快,回来的也很快。海运的发达与方便,就体现在这一方面了,一路上风平浪静,有惊无险。

神宗还顺便带回了一个惊喜给谢介。

不过,谢介对此还一无所知,他正在和房朝辞享受奢靡的夜生活,第二天是旬休,今晚他们可以肆意放纵。

大启的诸多娱乐生活中,夜市绝对是重中之重。太祖年少时期是在前朝压抑的宵禁统治下度过的,每每日落西山,就要闭户不出,不能再肆意玩乐。一年之中几乎只有一两个节日没有宵禁,而那些往往都是太祖童年最美好的回忆。

所以,在太祖当上皇帝之后,他就做了一个决定——大启自此夜不闭市!东风夜放花千树,风吹落,星如雨,一夜鱼龙舞。

只听这词,就能想象热闹的夜晚有多美。

东京也一如太祖所愿,最终变成了一个举世闻名的不夜城,引各族神魂向往。当初刚搬到江左时,让谢介最为不适应的就是江左的夜晚生活和雍畿根本不能比。

但是如今,在官家才来江左半年的当下,江左的夜生活已经发展的快让谢介认不出来了。

谢介对此自然是开心不已,拽着房朝辞游走在热闹的人群中也一点都不嫌嘈杂。夜市上能玩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谢介和房朝辞今晚的重点是去勾栏瓦舍,有人请客。

一路上都是门庭若市,亮如白昼的景象。各色酒楼高耸入云,这个时候还没有什么最高的建筑不能比皇宫高的说法,管弦呕哑,声声入耳,王孙贵族,闻香下马。就谢介和房朝辞这一路上,他们中途就停下来打了四次招呼,有宗室的大肥兔子;也有陈老书院里偷偷跑出来玩的学生,再三求谢小师叔只当没见过他们;还有的就是房朝辞的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