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依望真的就在柳卿卿的住处暂时住了下来,美名其曰是在养伤,其实是暗暗查探这人的底细。
此次他受伤严重,这段时间还真的需要她来照顾自己,因此就必须要确保在养伤期间这人是安全可靠的,当然还为着那么一点私心。
用不了多久,他很快了解清楚这人的一切消息。
原来柳卿卿现在是独身一人,处于一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状况,难怪她敢把依望一个好好大男儿带回家里,日日对面照顾却毫不担心亲友们的责怪质问。
从柳卿卿偶然的提话里,依望得知她出生普通家户,而父母前几年得病去世了。
她自小在帝都长大,周围亲戚寥寥,父母死后剩下她一人守着这座父母给她留下的门面,因为幼时家底不错,受过夫子教导,一手画技不错,便推辞了旁人介绍来的活计,开着不冷不淡的画伞生意以此养活自己。
大楚魏朝的民风开放,不太重视男女分别,大街上女子抛头露面的比比皆是,但一介弱柳之身在街头柳巷里穿梭到底是不太容易的,且少不得有些玩赖痞子打扰,不难想象这些年柳卿卿一人开门做生意是受了多少风风雨雨。
纵使如此,这人也依旧如同河畔边的杨柳轻蔓,蒲柳软条,无论受着风吹雨打也一步步稳泰的走了下去,低眉转眼间皆是柔色刚强。
这样柔软不失坚强的女子,换做谁都颇为欣赏。
“吃药了。”
依望从窗外收回心神,转过头就见柳卿卿端着药碗走入屋子,随着她的靠近,干涩的苦味迅速蔓延开来,他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
他伤的着实厉害,看病的大夫说他伤筋动骨,必须好生静养月余才可以随意走动,且日日要吃那碗又苦又涩的药,初时还好,但随着日日一顿三餐的吃下去,真吃的他快反胃了。
那大夫开了繁琐又重味的药方,味道不仅狠重,吃后他还总昏昏欲睡,浑身无力。
若非他亲眼瞧着那大夫开的药方,他都要怀疑那大夫是给他开的迷药!
他以前就算受了再重的的伤,也没这般的频繁吃药,怕是他伤还未好,就要先死在了那碗药上!
果然是民间的庸医,医术不精,还自诩医世救民,回去了他定要跟主子把这人告上一状,把那害人不轻的庸医药匾砸的稀碎,看他还怎样祸害苍生!
他正这么胡天海乱的想着,柳卿卿却是走近没几步就停了步子,把药碗放在桌上转身出了门,过会儿又进来,再端着药碗走近床边。
依望的肩膀不能动,所以喝药都是柳卿卿喂他,喂就喂了,偏偏她不知怎么想的,拿的是勺子喂,一口一口的喝下去不禁费时费力,而且喝的越久越是苦味肆意,直把他熏得晕头转向,心里火燥!
顾及着这人是救命恩人,还任劳任怨的照顾着他这个半身残废,再多的不满,依望也就全忍了。
喝到中途,满面张狂的苦味险些把他熏得掉泪,他深刻怀疑那庸医绝对是在里面加了黄连,实在忍不得了,便伸出受伤不重的右手要接过那碗久久喝不完的药。
“无需这般麻烦了,给我自己喝吧。”
柳卿卿也不坚持,把药碗给了他,看他皱着眉三两口把半碗要吞的干净,待他喝完后就从袖子里里捏了一颗东西递到依望嘴边。
依望看了,不由失笑:“蜜饯?你方才就是去拿了这个?”
柳卿卿点点头:“我瞧你怕苦,这药是喝着有点难熬,你吃了蜜饯就好许多了。”
他该怎么说自己并非怕苦,而是讨厌那药的苦味冲鼻呢?
何况,做了他这行的人,多大的苦也受了,谁还会在意那点不足一提的苦味?莫非她以为自己是那娇生惯养的贵家公子,一点小苦小病就嚷天嚷地,百般作待!
可瞧着柳卿卿温润如水的杏眼招子,依望也说不出干巴巴的拒绝,迟疑了片刻就张嘴含住了那颗蜜饯。
那颗蜜饯不是很大,依望没太注意,一口含住时不小心把柳卿卿的指头也含入半截,两人都是一愣,依望率先反应过来,急速往后缩回头,脸忍不住的红了些许。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他嘴里还含着蜜饯,说起话来半边脸是鼓囊的,偏偏竭力装作镇定的模样,怎么看怎么可笑。
柳卿卿本也是微微红脸,但瞧见他一边急慌慌的道歉,一边费力的咬着蜜饯,鼓起的脸软软糯糯的,分外的就想伸手去戳一戳。
“无事。”她低下眼,袖下的手不自禁的搓了两下,似乎犹有那湿软的触觉。
她装作若无其事的站起身,拿起空碗往外走,快走到门口才是想起什么,回头问他,“中午你想吃什么?”
依望基本就是个残废,衣食行住全是柳卿卿一人打理,头一次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新鲜的不得了。
这么多年他当奴才当惯了,虽然没怎么伺候过别人,却也受不得这种事,本是不太习惯的,但被柳卿卿这么养着竟然也逐渐接受了,只能说习惯二字真是可怕。
“都可,我不挑。”
“前个儿我瞧你多吃了那道糖醋鱼排几口,要不中午就给你做这个?”
作甚连他多吃什么都记住了?又想到刚才的情景,依望额头的汗都要滴下来了,不答反劝道:“你做生意不易,鱼这玩意不便宜,还是别弄了,我吃清淡点便好。”
柳卿卿哦了一声,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