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一次红毛人的船队,也是到了深沪湾和官军水师会和,昔日的老对手,这个时候忽然间摇身一变,成了友军,这让俞咨皋很是不爽。
因为俞咨皋可是亲自参与过澎湖之战的,当时南居益派兵攻打澎湖红毛城的时候,久攻不下,最终将俞咨皋调到了澎湖,负责率领火枪队架炮攻城。
俞咨皋可是亲自和红毛人见过阵仗的,甚至是几次险一些被红毛人的大炮打死,现在却要跟红毛人合作,这让俞咨皋非常不爽。
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红毛人确确实实是船坚炮利,虽然别看他们只来了区区七条大夹板船,但是这七条大夹板船的战力,却甚至远超过了他目前在永宁卫集结起来的这么多船只加起来的战力。
就算是再不爽,他也不得不要倚重于这些红毛人的战船,因为他自己也很清楚海狼不容易对付,仅凭他集结起来的这些战船,碰上海狼死命的抵抗的话,估计他也不见得能讨得便宜。
但是现在加上了这几条红毛人的大夹板船之后,事情就变得简单多了,虽然海狼很厉害不假,但是在他们看来,就算是海狼再厉害,碰上了红毛人这些大夹板船,也少不了吃瘪,所以既然红毛人来了,那么他们确实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可是在见了红毛人船队的司令官韦特之后,俞咨皋发现这个红毛人实在是太过嚣张了,根本不把他们明军的战船放在眼里,到了这里之后,韦特直接提出,他们红毛人的船队可以协助大明水师,但是却并不会听从俞咨皋的调遣。
韦特要求俞咨皋,给他提供各种补给品,而且要求独立行动,不和官军的水师船队混编在一起,仅仅是负责护送官军的船队前往南日岛,至于红毛人的船队,全部还归属他自己来指挥,否则的话,他便不参与这次的行动。
俞咨皋听罢之后勃然大怒,当即便想怒斥韦特一通,但是却被前来充当监军的田友仁劝阻住了。
田友仁虽然没有实职,但是他却是朱一冯的幕僚,挂了个赞画的名头,俞咨皋也不得不给田友仁面子。
田友仁在听罢了韦特的要求之后,拉住了准备发脾气的俞咨皋,告诉俞咨皋,此事不易动怒,一旦谈崩的话,对于接下来的合作并没有好处,而且红毛人的船只性能他们并不清楚,故此韦特的要求也不见得不能接受。
只要红毛人同意护送船队前往南日岛,那么这件事就好商量,现在朱一冯和田友仁最担心的并不是拿不下南日岛,而是担心在航渡期间,遭到海狼船队的伏击或者阻截,上一次朱钦相大意之下,南日水寨被毁,大部本来准备运送和护送陆师的战船被海狼摧毁,最终导致了无法继续进攻南日岛。
这一次朱一冯汲取了教训,特别关注的就是航渡期间的安全,只要红毛人愿意护送船队前往南日岛,万一就算是海狼的船队设伏,只要有红毛人的船队在,估计就不会有事,红毛人的船只可以轻松的击败海狼的船队,这一点是所有官方文武的共识。
所以这个韦特既然提出他要自行指挥他的船队,也算是无可厚非之事,完全可以答应他的要求,至于他提出索要的各种补给,这件事本身就是有求于人家,人家提出点要求,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俞咨皋听了田友仁的劝解之后,这才忍住了怒气,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于是只得答应了韦特的条件,将韦特交给他的所需物资清单,交给了手下去办理。
而这些耗费,俞咨皋是不会自己出的,虽然朱一冯已经算是调拨给了他相当数量的物资,但是这些物资在他看来,还是不太够用,而韦特提出索要的这些物资数量也很大,其中甚至有不少是不相干的东西,比如生丝、瓷器、茶叶等等,这些东西本身哪儿能算是补给品呀!干脆就是敲诈!想要趁机捞一笔罢了。
所以这些物资,俞咨皋是不会去给韦特想办法弄到的,干脆一股脑的都丢给了许心素,令许心素想办法满足韦特提出的这些要求。
许心素现在才是打掉牙朝肚子里面咽,本来这次他对于官府要勾结荷兰人进剿海狼,就很不乐意,但是被迫无奈之下,才做中间人和荷兰人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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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 祭旗出战
现在荷兰人要敲诈官府,这又转嫁到了他的脑袋上,让许心素颇为肉疼,其实在这次朱一冯要对南日岛下手之前,俞咨皋已经从许心素手中以认捐的方式,逼着许心素给他出了两万两银子,现如今这张清单下来,又是将近八千两银子。
许心素有钱不假,但是也有点架不住这样的勒逼,可是不给也不行,现在他因为帮着官府,勾结红毛人来对付海狼,早已惹恼了于孝天,近期他几次派船出海,前往大员,不管是颜思齐还是褚彩老,都不同意给他进行护航,更不要说是海狼那边了。
本来许心素还在海狼那边订购了一批火炮,足足两万多两银子,之前海狼只是先交付给他了一部分火炮,剩下的那部分火炮,因为他帮着官府勾结红毛人,也被海狼全部拒绝交货,这一下又让许心素损失了一万多两银子。
许心素无奈之下,只能偷偷派船出海,前往大员,可是派出的三条船,一出海就没了消息,不用想也是被海狼的船只截住要么是当场摧毁了,要么就是被海狼掳去,让许心素赔的吐血。
现在许心素真真是后悔了,后悔帮着官府对付海狼,但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他现在就算是再不乐意,也得捏着鼻子认了,于是许心素只好再次掏腰包,满足了韦特的要求,给韦特提供了一大批物资补给。
在万事俱备之后的十一月初七这一天,整个深沪湾之中响起了一片号炮之声,俞咨皋在永宁卫城之外的海滩上,由田友仁陪同,亲自杀牲祭旗,还抓了几个据说是海狼的细作,当场砍了脑袋。
俞咨皋乃是当初抗倭名将俞大猷之子,乃是世袭军将,自幼习武,身体很是强健,今天更是披挂整齐,全身上下披挂了一套亮银明光铠,这种甲胄卖相极佳,甲片上包银,更是被擦拭的雪亮,背后披了一件大红的披风,站在校台上是威风凛凛。
而集结在永宁卫的官军,这个时候也都全部在岸边列队,旌旗如云,各个部将们的亲兵们,也都把身上收拾的是盔明甲亮,腆胸迭肚煞是威风。
不少永宁卫的百姓远远的在山坡上看热闹,当看到海湾之中桅杆如林,风帆遮天蔽日,加之在湾子里面,还泊着几条桅杆高耸入云的红毛人的大夹板船,更是显得威风异常。
海滩上几千陆兵和水师官军,分列成一个个的队列,虽然并不显得十分整齐,但是气势却着实不小,刀枪甲胄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配合他们背后的湾子里的那些战旗高悬的战船,更是让人不由得有一种热血澎湃的感觉。
“啧啧,官军不发威也就罢了,现在看来,到底还是官军呀!岂是海寇可以相比的!这一次看来,海狼就算是不灭,以后也没法再在咱们福建沿海嚣张了!可惜了!”一个缩着脖子,笼着袖子蹲在山坡上的瘦小男子,远远的看着下面官军祭旗点将出兵的阵仗,一边啧啧称赞,一边带着一丝惋惜的神态对身边的几个看上去同样是穿的破破烂烂的同伴说道。
“谁说不是呢?海狼虽然厉害,可是怎么也还是贼,这官军就是官军,这要是动真格的话,还是够厉害的!看看这架势,咱们这福建已经多少年都没见过了,可见的这次抚台大人,当真是下了狠心了!”有人接口说道。
“那是当然,别看官军平时都不咋滴,可是毕竟这大明百年基业在这儿放着,要是认真起来的话,到底不是任谁都能受得了的!倒是那些海狼的好汉们,这次恐怕麻烦大了!”又有一个冻得哆哆嗦嗦的流民在一旁看着,微微摇着头,很显然他们对海狼并无恶感,倒是在为海狼感到担心。
“嘘!小声点,你们不想活了吗?居然还敢说这样的话,要是让官府的人听了去,少不了定你们一个通匪之罪,弄不好还会把你们当成海狼的细作,也像下面卖糖食的那个刘三一般,被官府抓了去,砍了脑袋!”一个人听了他们的话之后,赶紧说道。
这些人脸色都顿时紧张了起来,看着下面已经开始祭旗,随着一通鼓声响起,接着又响起了几声号炮声,十几个满头满脸被打的都是血的人被立即按着跪在了沙滩上,每个人背后站了一个手持鬼头大刀的刽子手,就在鼓声敲出最后一个重音的瞬间,这些刽子手齐刷刷的扬起了手中的鬼头大刀。
那些被按在沙滩上的人们,有的人还在拼命的求饶喊冤,大声的辩白着说他不是海狼的细作,哀求饶过他们的性命,可是这会儿谁还会听他们的辩解,之间一片刀光一闪,十几道血光立即崩起老高,一颗颗人头立即便骨碌碌的滚落在了沙滩上,无头尸体抽搐着便倒在了沙滩上,殷虹的人血当即便喷溅在了沙子之中,浸入到了沙滩里面。
在山坡上看热闹的人都觉得心中一紧,脖子根有点发凉,其实下面被杀的这些人之中,他们有些人认识,哪儿是什么海狼的细作,不过是一些走街串巷做小买卖的人,平时话多,喜欢没事就吹嘘他们的见识,会偶然提及海狼的事情。
以前说说倒是没啥,但是现在有人说起这个,马上就会被官府的差役当成海狼的细作抓起来,要么就是被官兵立即抓起来,当成了海狼的细作,白白成了祭旗用的牲物。
随着这些刑徒被处斩之后,俞咨皋站在高台上大声的说了一通激励军心的话之后,随着他一声令下,海滩上集结的官兵立即便行动了起来。
大批官军开始在军将们的呼喝之下,朝着船上走去,有些船只停靠在栈桥旁边,有些则锚泊在码头旁边,搭上了跳板,官兵们在军将们的喝骂声和指挥之下,纷纷踏上了船只。
整个登船的行动整整持续了大概有两个时辰才算是结束,几千官军全部登上了船只,俞咨皋也在众亲兵的护卫之下,带着田友仁登上了他的那条新打造的大福船上。
说是大福船,其实俞咨皋的座船不过只是一条四百料的双桅福船,只能算是二号福船,现如今官军水师之中,一号福船早已没有几条,仅存的几条船况也很不咋地,新造的船只,也多是一些二号福船,不过船体多少加固了一些,使之可以装载上一门红夷大炮罢了,和荷兰人的大夹板船一比,大明的这些战船,就显得实在是有点小了一些。
不等官军的船只动起来,停靠在码头最外围泊位上的那几条荷兰人的大夹板船却先动了起来,水手们在船上来回奔走,不少水手攀上了桅杆,开始升起了船帆,一些水手则下到了划艇上,用绳索拖着大船,缓缓的开始移动了起来。
这时候的风帆船只,因为没有自身的动力,全靠风帆吃风给它们提供动力,所以在停泊和的时候,都必须要有船只拖带,方能进出港湾。
这几条大夹板船,在水手们用划艇奋力拖带之下,笨拙的在泊位上开始动了起来,缓缓的调整了航向,朝着港湾外面驶去。
看着红毛人的这些大夹板船动起来的时候,俞咨皋冷哼了一声,他作为主帅,还没有动起来,倒是这些狂妄的红毛人,根本不听他的号令,倒是自行先行动了起来,这让他这个主帅,颇为不爽,但是却也无可奈何。
不过不管怎么说,好歹这些红毛人还算是比较配合,没有提前先走,今天总算是和他们一起行动,没有自行其是,这一点也算是难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