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二日,熹宗皇帝终于还是没有能挺过去,在乾清宫中驾崩,带着他未能完成的梦想,驾鹤西去。
而信王朱由检,也就是崇祯皇帝,在两日之后奉兄长熹宗皇帝朱由校的遗旨,登临天下,成为了大明的新皇,并且昭告天下,举国大喪。
这一次皇帝驾崩、新皇登基的消息,朝廷用了最快的的速度传召各地,所以就连于孝天收到消息,也只来得及刚将其送给熊文灿,上来不及做出更多反应和布置,朝廷京师传召的快骑便已经到了福州,将消息送抵了福建官方。
于孝天思量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亲自前往福州城,面见一下熊文灿,顺便也将林易阳带上,一同前往福州城,参见熊文灿。
当他快马加鞭赶到福州城的时候,熊文灿似乎还没有从这个震惊的消息之中恢复过来,带着一脸的悲哀神色。
熊文灿对于于孝天突然来访,感觉到有些诧异,虽然自从于孝天就抚之后,对他很是恭敬,但是毕竟他是一省巡抚,平时要呆在福州城之中,而于孝天作为一方重将,自然也要留在他管辖的地头上,两个人平时也只是相互派人互通消息罢了,一直并未直接见面。
这一次于孝天不召即来,令熊文灿颇有点诧异,于是放下了手头的事情,将于孝天招入到了他的外书房之中。
于孝天带着林易阳进入外书房之后,一起对熊文灿施礼,简短截说,双方寒暄一番之后,熊文灿命人上茶,并且将左右闲杂人等尽数屏退。
熊文灿不是笨人,他很清楚在这个时候,于孝天突然从围头湾赶到福州城,肯定是有相当重要的事情跟他商议,所以这些事情就不易让太多人知道,故此他将下人都赶出了外书房,并且下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外书房。
“孝天,不知这一次你不召而来求见老夫,又有何重要之事?这里已经没有外人,你不妨直说好了!”熊文灿当看到已经没有外人之后,便开口对于孝天问道,倒也没有遮遮掩掩,好像是把于孝天当做心腹对待一般。
而于孝天并没有因为熊文灿的态度,而变得放肆,还是装出了一副谨慎小心的样子,恭敬的对熊文灿说道:“启禀大人,属下近期收到一些京师的消息,原本并未重视,但是属下的林赞画,却从这些消息之中察觉出一些事情,可能会对大人有利!这种事对于属下来说,并无大用,但是对抚台大人来说,却恐怕会有所助益!
所以属下思前想后,还是决定贸然前来面见大人一面,不管大人是否采纳,也算是属下尽了一些心意!”
熊文灿听罢之后,眉头微微一挑,这段时间他对于京城方面的消息最为敏感,特别安排人赶往京师那边坐镇,收集一切有关朝堂之上的消息,并且尽可能快的将消息送回到他手中。
而且他通过前段时间于孝天的表现,已经认定于孝天有更快的途径可以获得京师那边的消息,甚至比他在京师的人员收集的消息还要完善,所以今天于孝天这么一说,立即便引起了他足够的重视。
于孝天看看左右没有其他人,也不再犹豫,因为这件事事关重大,虽然表面上来看,跟他牵扯不大,但是实质上,却还是跟他有很大的关系。
第五章 献策倒魏
“抚台大人,卑职近些天得知一些京师之中的辛秘之事,原本这些事情,对属下来说,并无什么作用,但是考虑再三之后,觉得这些事却可能会干系到大人的仕途,所以便和卑职的属下林先生商议了一番。
林先生感觉到这些事非同小可,确实会影响到大人今后的仕途,而卑职既然作为大人的心腹,这种事情自然不敢怠慢,所以便擅自决定,连夜赶来了福州城,贸然求见大人!”
听了于孝天的话之后,熊文灿很是有些惊讶,什么事情能让于孝天如此重视,而且还说牵扯到他今后的仕途,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于孝天现在应该确实是把他自己当成他熊文灿的心腹了,如果这种事确实对他有好处的话,那么他以后还真是要多照顾照顾这个于孝天。
“这种事卑职觉得,还是让林赞画来说更清楚一些,林先生,还是你来禀报抚台大人吧!”于孝天看到熊文灿脸色显露出了一丝紧张的神色,甚至有点迫不及待的感觉,于是便不再买管子,让林易阳来解说这件事。
林易阳不敢在熊文灿面前托大,赶紧上前躬身施礼,对熊文灿说道:“参见抚台大人!学生不过是一介书生,这次从将军那里听闻了一些有关京师的消息,觉得可能对抚台大人有用,如果说错的话,还望抚台大人见谅!”
熊文灿打量了一番林易阳,看到林易阳确实是一个读书人的样子,只是不知道他这样的读书人,为何会以前效命于贼身的于孝天,但是观察一下,他也可以看出来,林易阳这个人不像是奸猾之辈,估计当初投效于孝天,也是出于无奈之举。
现如今大明天下,虽然读书人地位很高,但是权势却还是掌握在少数人手中,就算是他们欺压一些读书人,一般人也不会说什么,估摸着这个林易阳,就是被人所迫害,最终走投无路才投入于孝天手下效力,于是他便点头笑道:“林赞画不必担心,只管说来,即便是有不对之处,余也不会怪罪于你!但说无妨!”
“多谢大人宽容!那么学生便说了!”
“事情是这样的,前几日我们将军得到京师方面的密报,有人无意中从当初的信王府内侍口中,探知当今圣上对于魏忠贤一党深恶痛绝,而且魏党自先皇时期开始,便一直把持朝政,迫害忠良,当今圣上早已对其不满,只是一直以来,魏党深得先皇器重,朝野无人能对其进行遏制。
现如今圣上登基,魏党也对此深为忌惮,暗中小动作不断,试图继续把持朝政,甚至于想要拉拢各地抚台大人,想要以此对圣上施压。
学生得知这些消息之后,觉得此事恐怕对于抚台大人是个莫大的机会,现如今虽然新皇登基,表面上看来似乎地位尚还不稳。
但是学生从将军口中得知,现如今的圣上,乃是一个胸怀大志之人,以前身为信王之时,魏党权倾朝野,当今圣上自保尚且不够,自然不敢与之对抗,更不敢轻易流露出半丝对魏党的不满。
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虽然魏党的党羽遍布朝野,依旧把持着朝政,可是毕竟这天下却还是当今圣上的天下,魏党就算是再强,又岂能与之争锋?
所以学生斗胆认为,这乃是大人千古难逢的一个机遇,只要大人能把握住这个机会,协助圣上、将魏党剿灭,那么只要皇权重归圣上手中,那么对于大人来说,岂不今后便仕途坦荡了吗?
不过这也需要一定程度的冒险,一旦要是事情不成的话,那么大人肯定会将魏党得罪到极点,魏党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将大人除之而后快!这件事恐怕是事关大人生死,学生只能说到这种地步,至于该何去何从,全凭大人一念!”
熊文灿听了林易阳的话之后,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现如今新皇登基,其实他们这些人,乃至是天下人都正在观望着京师那边的风向,魏党在天启帝一朝之中,因为受到天启帝的宠信,权倾朝野,但是现在信王登基称皇,那么接下来信王还会不会继续听凭魏党操控朝权,便成了所有人关心的事情。
而且极少有人能了解到当今圣上对于魏忠贤一党持的是什么看法,熊文灿身在福建,虽然京师之中也安排有人关注着京师里面的动态,可是却并未打听到任何当今皇上登基之后,表露出对魏忠贤一党是什么态度,所以他们这些人也只能暧昧的继续观望。
可是没想到今天于孝天却给他带来了这么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假如这个消息是真的话,那么就意味着当今圣上,在登基之后,肯定是要想办法将魏忠贤一党清除掉的。
但是如果这个消息有误的话,那么事情便会变得相当麻烦,而今天这个林易阳却很显然,是告诉他接下来该怎么做。
如果这件事是真的话,那么当今圣上和魏忠贤一党肯定要大斗一场,现如今新皇掌控实力尚还有限,在这场争斗之中,起码目前还不占优势。
假如这个时候,熊文灿便主动跳出去,要跟着新皇和魏忠贤一党为敌的话,一旦新皇这边处于弱势,弄不好保不住熊文灿,要知道现在魏忠贤还把持着东厂以及锦衣卫,这些人只要稍微找点麻烦,就可以将熊文灿逮问送京。
这些年来魏忠贤已经用这种手段,不知道坑杀了多少东林党人,就算现在熊文灿乃是福建巡抚这样的一方大员,如果掀不翻魏忠贤一党的话,那么紧接而来的恐怕就是魏党的雷霆之怒,他熊文灿的下场可就不怎么美妙了。
但是假如这一次他在这个时候跳出去,主动帮着新皇攻击魏党的话,只要新皇抓住机会,将魏党清除掉,那么接下来他便会落入到新皇的眼中,铁定以后会被当今圣上重视,那么以后他的仕途,便可能会平步青云,只要当今圣上不是生性凉薄之人,以后就会念在他第一个跳出来,帮着皇上掀翻魏党,而不会轻易为难于他。
只要事情能按照这条路发展,那么以后漫说是总督,哪怕是进入内阁,成为内阁大学士,也不见得就是做梦。
所以这次于孝天带给他的消息,熊文灿立即便想明白了其中的利害,但是正因为想明白了其中的利害,熊文灿才会觉得更加为难,既想按照林易阳说的,现在跳出去攻击魏党,但是又生怕皇上站不稳脚跟,无法掀翻魏党。
而于孝天和林易阳也不再多说话,就这么默默的在一旁关注着熊文灿的脸色,只见熊文灿的脸色时而红,时而白,好像会变魔术一般,不停的变换着脸上的颜色,还颇为神奇,于孝天和林易阳便猜得出,这会儿熊文灿心中在做着何等激烈的思想斗争。
时间就这么一点点的流逝着,于孝天也不急着催促熊文灿,而是自斟自饮的喝着茶,时不时也给熊文灿添一些茶水,而熊文灿则同样魂不守舍一般,不自觉的喝茶,一直到茶壶里面的茶被喝完。
“孝天!这么做有把握吗?”熊文灿最终还是坚持不住,开口对于孝天问道。
于孝天赶紧装作很恭敬的样子,不过双眼之中却闪过了一丝寒芒,淡然对熊文灿说道:“大人,自古有云,富贵险中求!更何况这天下现在可是姓朱的!”
熊文灿听罢之后,同样双目之中闪过一丝精光,忽然间猛然站了起来,身上散发出了一丝决绝的气息,哈哈一笑道:“好一个富贵险中求!那么老夫今天就如你所愿!假如此事成了的话,那么今后老夫定不会亏待于你!
当然,还有你林赞画,我听说你曾经被革去了功名,这件事只要事成,那么我便一定会想办法给你恢复功名,也不会亏待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