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句话,成功勾起了程瑞的回忆。他沉默了一瞬,方道:“胡思乱想什么呢?我没生你的气。你早些回去歇着。”

——半个时辰前,端娘失手将砚台打翻,墨汁染遍了呦呦送给他的纵横图。

他急急忙忙去抢救,没能成功。端娘自己反倒哭了起来。

“哥哥,我才是你妹妹啊。你是二房的人,呦呦是你的堂妹,我才是你妹妹……”

……

思及前事,程瑞又强调了一遍:“不要胡思乱想,这边风大,快点回去。你身子弱,吹风久了,会着凉的。”

“哥哥真的不生气了吗?”端娘一脸喜意,“我以为……”

“以为什么?我还会生你的气不成?”程瑞打断了她的话,“我只是出去走了走,我明天还要早起上学,你也回去吧。”

端娘点头,甚是乖巧。她放轻脚步,从程瑞身边离去,临行前还道:“那哥哥早点休息。”

她走后好一会儿,程瑞才轻轻叹了口气。

那纵横图是真的救不回来了。

四月下旬,皇帝下了一道圣旨。

封姚氏为后。

这圣旨来的突然,不过并不像二十年前那样遭到众人一致反对。

毕竟这么多年过去,皇帝心目中的皇后,从未有过改变。

如果不立姚氏,他也不会立其他人。而且姚氏并无家人在朝为官。姚氏是皇后还是贵妃,对朝堂,对后宫,影响都不大。

是以,这一回反对者寥寥,皆被皇帝无视。

皇帝命钦天监挑选吉日,他想给殊儿一个盛大的封后大典。

三日一次的朝会,苏凌也跟着参加。所以,每逢有朝会,他的课程就都挪到了下午。

程寻也就跟着在午后上课了。

下课的间隙,程寻同苏凌说话:“诶,端午节要到了呀。”

她听说了皇上要立姚贵妃为皇后的事情。她不知道苏凌是什么态度,干脆不在他跟前提起此事。

苏凌暼了她一眼:“嗯。”

端午节要到了?明明他的生辰在端午的前一日。

程寻又道:“端午节可是要戴香包的,避邪。”

“又不是小孩子。”苏凌摇头。

程寻有些急了,心说,这可不行。她认真道:“大人也要戴的,再说,你没过十八,就还是小孩子。不对,用江婶的话来说,没成亲的都是小孩子……”

苏凌心思微转,忽然福至心灵。她强调香包。是暗示他,该赠她香包吗?还是说,她要赠他香包?

他心说,不管是哪一样,都教人欢喜愉悦。

苏凌唇畔漾出笑意:“嗯,你说的对。”

他心里不以为然,怎么是孩子?明明都能议亲了。不过他并不反驳她的话,因为他能猜出她话里的深意。

“不仅要戴香包,还要划龙舟,吃粽子,戴五色绳。”苏凌补充,“端午不上课,咱们可以回书院看看。”

对于去年的不快,他虽然尽量不去想,可仍有些耿耿于怀。

程寻连连点头:“好啊。”她想了想,“不过得悄悄的。”

悄悄的?苏凌笑了笑。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他们并没有在端午当日一起回崇德书院。

五月初,蜀中急报,说不久前地动,房屋坍塌,人畜皆有伤亡,百姓流离失所。

朝野震惊。

这是数年来不曾有过的事情。

皇帝当天便下了罪己诏,又临时召集重臣进宫。他采取了周太傅的建议,派人赈灾济困,安抚民心。

至于适宜的钦差,周太傅给了两个人选。

工部侍郎江由和二皇子萧瑾。

“江侍郎于隆庆十四年,曾在江州赈灾,江州人人称赞。”周太傅停顿了一下,又道,“而二皇子殿下,身份尊贵,代表皇上,足可安定民心。”

谢太师出言附和:“臣赞成。”

皇帝略一沉吟,并未立刻同意。

周太傅又道:“皇上,世人皆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