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我冒昧问一句,你父亲的精神状况正常吗?”张南尝试排查各种可能。
“绝对正常!我跟你讲,我爸虽然八十多了,但饭吃得下,觉睡得好,也就腿脚不便,跟人交流没有一点问题。”
“福建方言中的‘老兄弟’,跟普通话中的兄弟意思一样吗?”
“差不太多。我们那边方言的‘兄弟’,一般是说没有血缘关系的哥们。”
“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老兄弟,指的是相识已久的哥们?”
“对!”
“这就说明,你父亲跟那女人认识,而且还很熟,可能是福建老乡,在老家福建就已经认识了。”
“嗯……是啊……不,不对!他俩怎么会在老家福建就认识,我爸多少岁,她才多少岁,再说我爸来云南都几十年了,我爸来云南的时候,那女人都没出生!还有那明明是个女人,我爸却喊她兄弟,这不奇怪吗?”
“嗯,这事儿是挺奇怪的。”李光明摇摇头说。
张南同样意识到了这矛盾之处,然而此刻,一个大胆的猜想冉冉升起,涌现于他脑中,将这矛盾之处,消化成为一条重要线索,先前的一些疑点,也顺应得到解释。
张南在心中默念着:古老的方言……一个女人,却被胡健父亲称呼“老兄弟”……了解龙帮的历史……全身散发腥臭味……以及最重要的,那口人形棺材!
把每条线索串联起来后,张南感觉身前仿佛显现一条全新的康庄大道,一些原本看不清的东西,正在渐渐变得清晰。
“既然那女人认识你父亲……”张南暂时把疑问放下,继续问胡健,“那你父亲为什么又被她杀了?”
胡健一愣,问:“咦?你怎么知道我爸是被她杀的,我刚可没说。”
“你说你父亲的死跟那女人有关联,况且如果你父亲没有被杀的话,他完全可以在事后把他跟那女人的谈话内容告诉你,这样你压根无所谓能不能听懂他们的方言了。”
“哦,你说的也是。对啊……我爸就是被她杀的,他们聊了很久,聊到最后,那女人突然笑了笑,朝我父亲伸出手,我就感觉不对劲,等我准备冲进屋子的时候,我爸……我爸的脖子已经被她掐断了!”胡健语声变轻,又低下了头。
张南让胡健缓了缓,再问:“你父亲临死前什么表情?”
“没什么表情。”
“有没有表现得比较慌张,或者恐惧?”
“没有。”
张南深吸口气,说:“你父亲在见到那女人的一刻,就知道自己难逃一死了。”
“我想也是。”胡健点点头。
“后来你逃走了?”老贾问。
“是啊,我不走还能怎么办,我又斗不过那女人。既然我爸死了,我只好又回到龙帮,想报仇也不现实,每天浑浑噩噩地活着。”胡健愁眉苦脸地说。
半晌,张南问:“说完了?”
“说完了啊!我要讲给你们听的就这些,其他的你们也别问我,我不知道!”胡健态度坚决。
“兄弟,我信你说的是实话,现在也理解你们龙帮的苦衷。”老贾脸露微笑,和蔼地说,“我说话算话,现在就放你走。”
老贾立即对烟鬼交代:“你派两个人,开车送他去昆明,路上再给他买些吃的,照顾好一点。”
“好嘞!”烟鬼站起身,出了房间。
胡健目瞪口呆,问道:“这……这真放我走啦?”
“是啊,要不然呢?我们之前商量好的,有什么问题?”老贾笑问。
“在江苏饭店,我们可是干伤了你们不少兄弟啊……”
“你刚不是解释过了么,你们也是没办法,不是存心跟我们过不去。”老贾保持着微笑。
“行了行了,屁话真多!你们龙帮的人也被咱放倒了不少,谁比谁损失大还难说呢!”李光明不屑地说。
“那行,那我走了!大哥,你是好人,多谢你哈!”胡健一时充满感激,对老贾抱拳道。
张南等人看着胡健一步步走到房门处,胡健又突然转过身说:“我知道的事,真的全告诉你们了,本来我爸不死的话,我还能带你们去问他,毕竟他那个年代,还有许多事我是不知道的。”
张南点点头道:“可以理解。你提到了你父亲那个年代,我就想再问问,你父亲有没有什么朋友,是对他过去比较了解的,最好还知道一些你们福建老家的事。”
张南只是随口一问,并未抱太大希望,毕竟胡健的父亲已经八十多岁高龄,即使有这样的朋友,也可能过世了。
胡健沉默片刻,似乎突然想到什么,大声说:“还真有一个!”
“真有一个,谁啊?”黑皮问。
“那人的年纪挺大了,但比我爸小点儿,是个女人……不对,应该说是个老婆子。”
“她住哪里,跟你父亲是什么关系?”张南着急问。
“没什么关系,也就跟我爸认识,是我爸的朋友。那老婆子是个巫婆,以前专门给人占卜算命的,附近一带的人管她叫黄婆,大概她姓黄吧,这个我也不清楚。反正我去年才探望过她,还替我爸给她带了点年货,现在应该还活着吧。她对我爸的事挺了解,好像她也是从龙帮前身那个组织出来的人。”
张南欣然说:“那再好不过。她住哪里?”
“离这倒是不远,但她脾气怪得很,我估计你们去找她,她不一定会理你们。”
“这简单啊,你带我们去呗!”李光明说。
“我?”胡健一愣。
“哎哟,你帮人帮到底,等你带我们去见了那老太婆,我们再送你去昆明!”黑皮说。
胡健叹口气,说:“行吧,我就当做好事了!那怎么说,现在出发?”
“对!现在就走!”李光明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