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怡顿住脚步,站在原地回头去看。苍茫的夜色里,冰冷的青石板地上,吉利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不知死活。真是活该啊。安怡忍不住冷笑了,这胎终于保不住了吗?所以非得紧着赶着在此时动手?若非是她早有防备,若非是她日常跟着兰嫂习武练得身轻目明、反应迅速,若非是吉利是这家里唯一一个爱抹脂粉的,她也不会在乍然闻到香风扑鼻之际就立即反应过来并迅速作出应对。那么,此刻她就已经着了吉利的道,且百口莫辩。
所有的门都被人打开,除了被薛氏勒令不许出来的安愉和守着他的黄鹤外,所有人都探出了头。安老太靠在小丫头黄鹂的肩上,满是老年斑和褶皱的脸上死灰一片,拄着花椒木拐杖的手颤抖成一片,她想怒斥,却发现出不了声,想做点什么,却发现手脚都已僵硬,无法动作。
薛氏先是欢喜,随即想起前尘往事,惊恐地看向安怡,直接奔过去紧紧抓住安怡,压低了声音颤声道:“怡儿,怎么回事?她怎会躺在这里?你可看见了?”一边问,一边背着众人疯狂地朝安怡使眼色,那意思是,不管安怡做了什么,都千万不能承认这事儿和她有关系。这种事情做过一次就已经足够,再不能做第二次,即便是安老太和安保良愿意压下来,也是压不住的,因为吉利一定会疯狂反扑和攀咬的。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才进门,正要去厨房,就听见身后有响声,接着听见黄莺的叫声才知道是姨娘摔下来了。”安怡见薛氏急得眼睛都快要抽筋了,不由暗叹一声,安抚地拍拍薛氏的手背,示意她看看自己和吉利间隔的距离,即便是吉利情急之下朝她扑过来,又摔倒在地,她们之间也隔着将近一丈远的距离呢,怎么也赖不上她。而薛氏这一扑,再这样一提醒,反倒是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在里面。
薛氏看清楚了距离,呐呐地往后退了一步,转头看向安老太,十分后悔地想说两句什么救救场。
不会说话不如不说,不然就是帮倒忙。安怡忙捏了她一把,看了眼刘婆。
刘婆这时候才回神,咋咋呼呼地大声喊起来:“哎呀,老奴正好看见了,大姑娘刚进门,说,厨房里什么东西好香,正要去厨房呢,姨娘就从后面扑了过来,接着就一头从台阶上栽了下来!之前老奴在这院子里进进出出的,硬是没瞧见她站在那里!就和突然冒出来似的!哎呀呀,姨娘这是半点不顾惜自己啊,这么重的身子,这么冷的天,黑灯瞎火的,躲那里做什么?”
安怡等她都说完了才低声道:“这时候说这些做什么?还不赶紧打灯笼来瞧瞧姨娘的状况?”言罢看着安老太清楚明白地道:“祖母,您瞧该怎么办?”
借着昏暗的灯光,安老太瞧见一团模糊的暗影已经自吉利下身处迅速晕染开来,渐渐将她的裙摆和周围的青石地板染成了深色。这样大的月份,这样的势头,神仙来了也不会有救了!好不容易才盼来这一胎,她本以为明年春天就要添丁,谁知竟然是这样的结局。竹篮打水一场空,安老太失望至极,又气又恨又痛,闭目长叹一声,不冷不热地道:“你是大夫,你说该怎么办?”
安怡的嘴唇讥诮地翘了起来,同是淡淡地道:“我虽是大夫,却只是个没经过事的年轻姑娘,比不得老太太经过的事儿多,经验丰富。且,您是一家之主,该怎么办,还得您吩咐,您怎么说,我就怎么做。不然这样的事,不管是谁碰上了多少都有些忌讳。瞧瞧,她摔得离我这样的远,按说怎样都攀不上我,老太太却已经不高兴上我了,我还不得离远些,规规矩矩地按您的吩咐行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