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地灾情这还没发生呢,其实晚回京城一两日并无大碍,偏这位怎么跟赶着投胎一样。
此刻秦严一走,韦大人只觉浑身一轻,叹了一声吩咐道:“赶紧回府!”
而定安侯府中,天光未亮,秋水院的西厢房只廊下挑着两盏红灯笼,照地院中落雪纷纷扬扬,屋中主子下人都还没醒,四下一片寂静。
明间的后窗却被推开,发出一声极轻微的咯吱声,秦严一闪身便身影轻巧地落在了屋中,驾轻就熟地闪身到了碧纱橱后的小添漆床前,一记手刀便劈晕了躺在上头值夜的霜杏。
他心中有火,加之眼见就快天亮,也不再空耽误功夫便直接挑帘进了内室,今日却再没了欣赏璎珞香闺的闲情逸致,迈步就往床边儿走。
哪知道还没走到床前,便闻一个陌生的声音低低地从床帐中传出。
“霜杏?”
声音落,床帐竟被一只手挑了起来,昏黄的灯光自窗幔间溢出,就见一个全然陌生的女子披散着长发,一边捂着嘴打着呵欠,一边拽着刚披在肩上的罩衫下了床,正摸索着床下的绣花鞋,迷迷糊糊地瞧了过来。
秦严根本没料想到璎珞的床上会有别人,且还是个衣衫不整的女人,一时不知是璎珞换了闺房,也闹不清楚床上女人的身份,不由脚步一顿,皱起了眉头。
这翻身下床的却是妙哥,自订了亲,璎珞便每夜唤了妙哥在屋中陪着自己,就是想着多个人也多份安全,兴许秦严再来了,惊动了妙哥便会自动退走。
也确实如此,妙哥在房中伺夜,故此睡的便极浅,加之这会子也已快到天明了,秦严即便动作很轻,可妙哥还是被惊醒了,她原本以为是霜杏进来了,迷迷糊糊翻身起身,望去却见屋中站着个极高大的黑影。
妙哥有片刻的脑子空白,接着本能张口便要尖叫,不想秦严已闪到了近前,一记手刀,妙哥声音尚未发出,妙哥便腿一软倒在了脚踏上,头磕在床沿上发出一声闷响。
这一下倒将躺在床里的璎珞给惊动了,她翻了个身,含含糊糊地喊了声,“妙哥?”
不闻有人应,这才眯着眼睛往床前望了眼,这一下便吓得面色微变,一咕噜坐起身来,蹙眉瞧了眼倒在地上无声无息的妙哥,眸中闪过懊悔之色。
她早该想到秦严这人不会因为她屋中多了个丫鬟便有所顾忌的,到底还是她想的太天真了,倒是白白让妙哥受了罪。
想着,璎珞才微微抿了下唇,抬眸瞧向秦严。
他站在床前,身影高大压下阴影来,因灯影闪在身后,故此璎珞一时倒瞧不清楚他的神情,只感觉那身影带着一股子冷厉和萧飒,瞧着叫她有些透不过气儿来,心跳也有些不受控制的加快。
璎珞觉得这人一定是听到了她定亲的消息这才跑回来的,不然这么大的风雪,皇帝又没回来,他怎么就这么快回来了呢。
见秦严站在床前,盯着她竟然也不说话,璎珞莫名竟有些心虚害怕,不由翘起唇角笑了下,道:“下这么大的雪,世子爷怎么回来了?”
她这话说的自然,倒像是等待在家的妻子对归家丈夫的关切和轻责一般,秦严原本压抑欲爆发的怒火便被这一句话给问的消散了些,却依旧未言语,只是盯着坐在床上,拥被微笑的女人。
半响他才缓缓开口,道:“你心虚什么?”
璎珞脸上的笑容顿时便僵了下,心道这人眼可真够毒辣的,微抿了下唇,方道:“我心虚什么?不顾礼法闯人闺房的人又不是我,该心虚也得是世子爷。”
秦严却是略一扬眉,道:“我想你了,回京便先来了这里。”
璎珞全然没想到他会说的这么直白,顿时心像被什么东西砸了下一样,愕然看着秦严,噎的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倒是秦严轻笑了一声,他这会子见到了璎珞的人,一时倒是不着急了,抬步跨过倒在床前的妙哥撩袍坐在了床上,微微舒展了下身子,竟然旁若无人地靠在了床柱上,闭上了眼睛,那样子就像坐自己的床一样随意自然。
璎珞目瞪口呆,只他这般举动,也让璎珞瞧清了他的面容,许是一路奔驰,他的发髻微乱,上头还染着些未曾融化的雪片,一张俊面上沾染的雪花倒是消融了,故此鬓角和睫毛都显得黑亮亮,湿漉漉的,他这样子虽然完全不掩俊美,可却也令他整个人都多了些狼狈和疲倦。
璎珞瞧着他这分明是日夜疾驰而归,心中倒有些说不出的滋味弥漫开来,瞧他浑身风雪之色,便叹了声,拉了床脚的衣裳套在了身上,跳下床亲自到桌前给秦严倒了杯茶水,回身将水捧给他。
秦严这才睁开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璎珞,直勾勾看了两眼才从她手中接过茶盏,几口灌下。
茶放在暖巢中温着,因有些时候了,故此并不是很热,可喝在胃中却是说不出的熨帖,对于一个赶了两日三夜风雪路一口流食热物都没用上的人来说,简直再没有更好的了。
秦严只觉这辈子就没喝过这样好喝的茶,这一杯茶进肚,当真是半点火气都没了,他神情又舒缓了几分。
璎珞却觉得有些奇怪,她觉得秦严听到她定亲的消息应该会恼怒非常才对,怎么他如今瞧着情绪还不错?
难道他并不知道自己定亲了?可若是这样的话,他又怎么会匆匆跑回来?
还是这是压抑着呢,马上就会爆发出来吓死她?
璎珞心中忐忑着,秦严却抬手将空了的茶盏直接一丢,那茶盏在空中划过,稳稳落在桌上的同时,秦严也抬手一扯。
璎珞但觉腰身一紧,没回过神,人已坐在了秦严搁在床边的大腿上,被他圈在了怀里。
两人的姿势顿时暧昧难言,璎珞整个人都呆了,本能地抬手去推秦严,可他哪里会放过她,不仅未曾放开手,反而将她拉着紧紧固在了臂弯间,道:“别动,不然出什么意外就怨不得我了,嗯?”
璎珞听他声线有些低哑,身子也紧绷了起来,顿时不敢动弹了,整个人僵在了秦严的怀中,咬着唇没说话。
秦严见她不再动弹,大掌在她僵直的背脊上微抚,道:“你和七皇子如何识得的?”
璎珞愣了下,心思微动,心道他这样,难道是因为她进宫的事儿才回来的?而不是知道了她定亲的消息?
若不然她和叶宇轩的事儿自然没和迟璟奕的事儿来的严重,他应该先问迟璟奕才对,怎么会提的是七皇子。若是这样的话,她倒可以先把人哄走了再说。
璎珞想着,面上不动声色,道:“我和七皇子?当初在穗州时他曾客居在苏府见过两回。”
秦严不想两人竟然在穗州时便认识了,而他竟然完全不知,心中气恼,手上便没轻重,圈着璎珞的手臂一紧。
璎珞不防,脸蛋儿撞上秦严的硬邦邦的胸膛,鼻子一疼,眼泪差点没掉下来,秦严却冷笑了声,低头瞧了眼璎珞,语气凉飕飕地道:“这么说你识得他倒比识得我还要早?”
他记得当时七皇子出京比他可要早一些的。
璎珞被秦严冷冰冰的眼神俯视着,也不知是他浑身都是寒意还是那眼神实在骇人,不由便哆嗦了下,她觉得倘使自己告诉他认识七皇子在先,说不得会被他直接掐死!
☆、112 非她不可
秦严低头微眯着眼眸盯着璎珞,逼问着她和七皇子是何时认识的。
璎珞心中微跳,神思却有些飘忽起来,她在想这种无关紧要的事儿,秦严都能这样在意,若然知道自己趁着他离京,已然和迟璟奕订下了婚约,也不知道他又会如何。
这一刻她莫名竟然有些怕了,倒不是怕秦严知道后会将她怎么样,本能地璎珞还是觉得秦严不会真正伤害她,只是她却担心迟璟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