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中行寅一见到刘香,就气不打一处来,当众甩了他一鞭子,大骂道:“庸臣!竟丧二主于阵中,自己却苟命而逃,你说,你该当何罪!”
……
“外臣死罪!只等主君归来,再将我戮杀于宗庙,但在死前,还是要聊尽职责,我毕竟是范氏小宗,同为御龙氏之后。”
刘香唯唯诺诺地伏地谢罪,心中却是有苦说不出。
那一夜,他突围而逃,半道却被百余赵氏轻骑追逐,差点就不能走脱。
幸好他之前派去求援的人带着牧邑的数百援兵出来接应,刘香才能带着少许亲卫入邑生还。
牧邑是个千户小邑,夯土墙垣不过丈余高,根本无从守备,刘香不敢久留,再度北奔朝歌。果不其然,刚进城不久,他就得知牧邑陷落的消息。
刘香也不由后怕,何其快也!幸亏自己走的急。
不过进了朝歌,躲在安全的高墙后,他觉得自己又掌握了主动。若赵无恤西去沁水,他就可以征发朝歌国人,衔尾相随,伺机与凡、共一带的驻军汇合,力求不让沁水边的主君陷入被赵兵两面夹击的困境。
若是赵无恤留在这一带准备进攻朝歌,那就再好不过了。朝歌虽然不复大邑商时能从王畿征召十七万人的盛况,却也是以砖石为墙垣的大城,人口几乎能和新田比肩,轻而易举就能征召万余人来守城。虽然刘香已经没了野战的胆气,但死守城池,拖到背后的中行大军抵达,是能办到的。
如今,终于把援军等到了。
“你是说,赵无恤还在牧邑!?”中行寅闻言大喜,也不深究刘香过错了,等战后再抓起来问罪不迟。
刘香道:“自牧野一战后已经过了七八天,或许是大战后需要休整,或许是长途跋涉军队疲劳,或许是想要等待大河对岸的援军渡河,一起进取朝歌,赵无恤的大军停留在牧邑。期间轻骑四出封锁道路,而主力则时不时来朝歌城外耀武扬威一番……外臣觉得这是试探,是在引诱我出城,所以也不理不睬,敌进则退,敌退则进,一直将他们死死吊在牧邑!”
中行寅哈哈大笑:“人言赵无恤善于用兵,我看不然,他长于临阵的小兵势,但在大的形势上却像个刚掌兵的孺子,贪图一战而定朝歌的功绩,却不肯西去与赵孟汇合。说到底,他还是太年轻了,勇悍多于睿智,这一场仗,赵氏要败了!”
他从刘香处得知,除去牧野一战损耗的,驻留棘津的,赵无恤能用的兵不过五六千人。中行寅却有劲卒万余,加上范氏陆续集中到朝歌勤主的邑兵,他们一共能凑出两万大军。
事不宜迟,在朝歌休整一日后,中行寅便帅大军直扑牧邑。
赵无恤将此邑的范氏之民统统驱逐出来,所以城中情形无人能知,待中行寅远远到了城外,却见城楼上锦旗招展,墙垣后人影憧憧。
虽然在人数上有绝对优势,虽然口头上对赵无恤的领兵才能大加鄙夷,但中行寅也不敢冒进,生怕中了此子诡计。他让人将城一围,然后让人去十余里外的树林砍伐树木,制作木梯,同时等待攻城的器械从朝歌运来,如此一来,就又耽搁了一日,直到第二日黄昏光线暗淡时,他才派人从城西进行试探性的进攻。
然而令中行寅万万没想到的是,千余人的试探部队轻而易举便破城而入,遭遇的反抗寥寥!
他大惊之下,入城一观,却发现这里的锦旗全插在土堆上,墙头那些彻夜不休的兵卒也只是用稻草编的假人。
“这是座空城,吾等上当了!?”中行寅气得七窍生烟,一把抓住刘香的衣襟:“赵无恤那孺子何在?”
刘香也傻了眼,感情他这些天来竭尽全力,却没将赵无恤留住?
唯有白发苍苍的高强蹲在城外,抚着土路上用树枝扫过的车辙和马蹄印记,这是好几天以前留下的,已极为模糊,但隐约的方向尚能辨出:他们一路向西。
“赵无恤带着主力,去沁水了……”勇悍多于睿智么?高强自嘲地笑了笑,赵无恤,这个年轻人不简单啊,活生生给中行氏上了一课!
他回到中行寅和刘香面前,面色凝重地宣布道:“范伯,要危险了。”
ps:第二章在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