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池原本是个小地方,但因为济水流经,是东来西往的必经之路,所以就成了一处水陆冲要。
赵侯无恤元年夏五月中旬,从北方渡河而来的赵国中军近四万人,以及从荥经由济水乘船而来的河内、上党两军两万余人,便在此汇集。
为了方便调度,宋国已将黄池让予赵国,这里暂时归大梁县管辖。
赵无恤带着羽林军刚进驻黄池邑,大梁令言偃便匆匆赶来,向他报告了南方吴国的最新近况。
“吴王夫差已杀子胥!”
得知此消息时,赵无恤只想哈哈大笑,若说他对吴国还有忌惮,大部分是来自伍子胥的,当年伍子胥出使齐国,随便几句话就给赵无恤造成了不小的麻烦。后来伍子胥认为越国威胁更大,极力劝阻夫差北伐,若夫差真能听他的,赵国还有些奈何吴国不得,毕竟历史上劳师远征,深入南方江淮之地,因为水土不服、自傲冒进而大败,毁了自己一世英名的豪雄不在少数。
但若夫差为争一时之勇,来北方与赵无恤会战的话,他反倒是求之不得。
现在夫差果然如历史上那样杀了伍子胥,赵无恤对吴国唯一的忌惮也就没了。
但是在言偃面前,赵无恤还是收敛情绪,心怀惋惜地叹息道:“悲乎伍子,夫差真是倒行逆施,自毁柱梁啊……”
言偃虽然是吴人,但对吴国王室没什么忠诚可言,他来中原已经十多年了,已经将自己当成了赵氏臣僚的一员。但他在吴国时,通过延陵季子,也与伍子胥有一面之缘,对那位白发苍苍,充满传奇的吴王纯臣,虽然生不出亲近之感,却也敬佩有加。
如今骤然听说他因进谏惹怒吴王而惨遭杀戮,顿时心生不平。
“君上说的不错,夫差的确是倒行逆施!”接下来,言偃满脸悲愤的将夫差的作为说了一遍。
原来,伍子胥饮剑自杀死前告诉他的舍人说:“我死了以后,把我的眼珠摘下来,分别悬挂在都城北门和南门之上,我要亲眼看看吴国的灭亡,究竟是赵军先来破城,还是越寇抢先入侵!”这些话在太宰伯嚭的添油加醋下,还是被吴王夫差知道了,他大为愤怒,竟不准舍人安葬伍子胥,而将老者的尸体装在用鸱夷皮革做的袋子里,让它在长江中漂浮……
“夫差还说,鱼鳖食汝肉,汝骨变形灰,如何能见吴国霸业?伍子尸身在大江里随流扬波,依潮来往,荡激崩岸……此外与伍子相善的被离大夫,也被他不由分说施以髡,如此,国内再无人敢劝阻夫差北伐……”
说到这里,言偃再也忍受不了了,下拜道:“伍子尽忠职守,谁料夫差残暴不仁,不但不听谏言,反而杀害伍子,下臣虽为赵臣,远隔千里亦感得齿寒,更为伍子不值。夫差虽号称姬姓之裔,实则已完全沦为纹身蛮夷,其心如长蛇大豚,贪得无厌,欲侵吞华夏,将暴政施加于中原,还望君上能讨之!“
自己讨伐吴国的大义又多了一个,赵无恤自然欣然应诺,他立刻在黄池诏令三军,为伍子胥发丧,哀悼这位“忠贞如日月”的大夫。
赵无恤还亲自书写了一篇祭文:“忠不必用兮,贤不必以。伍子逢殃兮,比干菹醢……”他将伍子胥比拟作商纣王时的忠臣比干,将他的历史地位拔高到了无与伦比的高度。
同时也宣布道:“伍子知事君尽忠,而不知逆君致祸。夫差虽为姬姓,却不用夏礼,残暴不仁,效仿蛮夷之行,滥杀忠臣,信任奸佞。寡人亦以蛮夷丑类视之!中国不振旅,而蛮夷入寇,此役不但是赵国与吴国的交锋,更是中原文明之邦抵御句吴南蛮入侵之战!”
随即,六万大军兵分两路,五万人继续从陆路前往商丘,另外一万则沿着济水继续东行,通过子贡刚开凿好不久的“菏水”去泗上的滕国、薛国一带。
五月底,赵无恤帅军抵达商丘,见到了刚满岁不久的子商,以及商丘现在实际的掌权者南子。
……
抵达商丘的第一天,晚间时分,赵无恤身着常服,进了宋宫。
常言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小别胜过新婚,对于南子,赵无恤是不需要过于遮掩,甚至不需要怜惜的。被南子的亲信引到一处宫室中后,饥渴已久的躯体相拥,巫袍被不由分说地飞快扯掉,露出如玉如脂的肌肤,随即帛带也解离,云衫褪下,珠履飞出,弁冠掉落……
床榻上,枕席间,平日都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枭雄与女主在赤体搏杀,在较量,在融合……
南子的牙深深咬进了赵无恤的肩膀里,如此才能让自己止住狂呼的冲动,但她喜欢这种感觉,就好像她年幼时,父亲带着她出去行猎,在马车上听到那远远的一声虎啸,虽然她还不曾见着老虎,却已经让她恐惧到了极点,让她只想逃开。然而最刺激的东西莫过于恐惧和害怕,她的好胜之心被激发,跃跃欲试,想要靠近过去,触摸虎须,骑到他身上,试图驾驭这头猛虎。
于赵无恤而言,南子是个难得的对手,他要回应她的挑逗和挑战,如同一个猎人,果断地搜寻,并捕猎茂密森林中的雪白雌虎。他又像一位将军,运筹帷幄,冲击于战阵之中,一矛接一矛地地刺杀,或是一冲到底,却又折返回来,再度冲击……
精疲力尽之时,胜负已分,南子便只能改变策略,做出一副匍匐屈膝的姿态,用柔情万种的轻丝缚虎总比擒虎容易,她是那种只屈从于强者的女人,若是无法凌驾于他之上,被他按住娇躯肆意蹂躏也不遗憾。
数番来回,酣畅淋漓,又一阵抵死缠绵之后,赵无恤放过了南子,仰面朝天。
直到这时,他才重新观察了所处的这出宫室,似曾相识。
“黄堂殿,妾与君初次相见的地方。”这处被废弃已久的宫室早已不是一片残破,而是被重新装潢了起来,格外舒适华贵,正好作为南子和赵无恤的爱巢。
南子披着纱坐在榻上,似是回忆地说道:”当时,我还讽刺君,说君只是个被逐卿子,如同丧家之犬,手下不过有数百之众,就算给你十年,在兵车千乘的列国之间又能怎样,还能独立为诸侯不成?“
她回首孰视赵无恤,笑容嫣然:“如今十余年过去了,君果然列为诸侯,此等壮举,远胜齐桓、晋文早年。”
“我到是觉得这一步步走来,顺理成章。”赵无恤不言语,就这么看着她,等待后文。
果然,南子又复叹气道:“只可惜,妾依然被困于桎梏之中……”
“哦,宋国圣巫,天下最有权势的女子,什么能困住你?”
“一个诅咒。”南子指着头顶,神秘地说道。
“宋国仿佛被谁咒了,从三十多年前的华向之乱开始,就进入了一个循环,每过十几二十年就会乱上一遭。十多年前的五公子之乱,若非君相助,南子早已化作枯骨,现如今宋国又乱,公孙纠不顾我立他为君的恩情,竟欲加害于我,被识破后逃到了彭城,皇瑗、司马子牛等乱贼还引来了吴人,一心想要我母子的命……”说到这里,南子咬牙切齿。
“那这个桎梏,要如何解开呢?”
南子又复靠近赵无恤怀里,柔声说道:“我认为,宋不可一日无君,但不能再扶持公子公孙,重复乱相了,我欲让子商为宋公!”
”他是我的儿子,我自然希望他身居高位,以后作为我统合淮泗的助力。“赵无恤抚着南子:“但宋人真的信了你的说辞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