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您,代顿先生,您是一个好人,祝您也交上好运。”玛格丽特真心实意地说道。
克鲁曼笑着冲她点了点头,转身带上舱门离开。
随着他脚步声的消失,四周再次归于安静。
玛格丽特坐到了椅子上。渐渐地,疲惫感朝她袭了过来。最后她靠在椅背上,慢慢阖上眼睛。
各人各有天命。何况,这艘船也未必一定就会像她知道的那样,遭遇到撞冰山的厄运呢……
在睡过去前的一刻,玛格丽特这样告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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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格丽特睡得正迷糊,脚底忽然感觉又湿又冷,她睁开眼睛,看见地板上慢慢漫上了水,她惊骇地抬头,发现对面舱壁上忽然出现了一道长长的犹如被刀锯割开一样的裂痕,黑色的海水瀑布一般汹涌着从裂口往里灌。很快,水就漫到了她的腰间,继而上升到胸口,她想逃走,奋力挣扎,手却一直牢牢地被铐住,根本无法挣脱开。
冰冷海水迅速淹到了她的下巴。她深陷绝望的时候,脑海里浮现出和自己相依为命了十年的父亲那张熟悉的脸。
“上帝啊,要是他知道我就这么死了,该会多么伤心,我不想死!”
在海水就要淹住她口鼻的一刹那,她终于大喊了一声“救命——”
“砰”的一声,耳畔边突然而至的一个声音将她迅速从睡梦里惊醒,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保持着入睡前的的那个姿势,正歪靠在舱壁上。
船壁并没有破,海水也没有涌进来,更没有淹没她。
刚才,她只不过是做了一个梦而已。
但是那个梦的感觉却是如此清晰。甚至直到这一刻,她醒了过来,后背冒出的冷汗还紧紧贴住她的衣衫,整个人冷飕飕的。
那个梦,太可怕了。梦中被海水淹没围困时的刺骨冰冷感和当时她的绝望恐惧心境,清晰得仿佛就像真的一样。
她的心脏跳得就像要死了一样,嘴依然保持着呼叫救命时的样子,目光呆滞地望着推门而入、把她从可怕梦境中带离了出来的那个人。
是一个不认识的船员,大约四十多岁。
“玛格丽特·费斯?”对方仿佛被她此刻的表情吓了一跳,一手扶着门把,睁大眼睛看着她。
玛格丽特终于清醒了。动了动几乎麻木了的半边身体,困难地从椅子上慢慢站了起来。
“是的……我是……”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有气没力。
船员走了过来,用手上的钥匙打开了铐住她的那个手铐。
玛格丽特收回手,慢慢揉着被拷出了一圈红紫印痕的手腕。
“请问,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船到哪里了?”
“现在是上午十点三刻,再过二十分钟,就到昆斯敦了。”对方回答。
玛格丽特松了一口气。
刚才她还有点担心,唯恐自己这一觉已经错过了昆斯敦。
“请问……是要送我下船了吗?”
船员看了她一眼,“跟我来吧。”
玛格丽特抬手擦了擦额头的一层冷汗,深深呼吸一口气,让狂跳着的心脏渐渐平息了些,跟着船员走了出去。
他带着她来到走廊的尽头,上了一道仿佛船员专用的狭窄楼梯,又上了一道,连着爬了两层后,到了c层,顺着新出现在面前的走廊继续朝前走去,最后停在了走廊尽头一个舱室的门前。
他打开门,示意玛格丽特进去,“请您在这里等着。”他说道。
“好的。”玛格丽特点了点头,顿了一下,又问道,“请问,克鲁曼·代顿先生去哪儿了?”
“他有点事。”船员回答。
玛格丽特踌躇了下。
刚才梦境中自己被淹没在水中垂死前的那种深刻绝望和痛苦,直到现在让她感到心有余悸。
她很幸运,只要在这里再等上半个小时就可以下船了。但几天之后,这条船上剩余的人里,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大部分将会随着沉船悲惨地死去。
就在昨天,在她不得不考虑自己能否安然下船的时候,她还一直用人各有天命来安慰自己。但现在,她真的就要下船了,她竟然又该死的有点摇摆不定了。
她的眼前浮现出克鲁尼·代顿给她看自己未婚妻照片时那张年轻脸庞上露出的灿烂笑容。
整整一船的人命……
她实在没法能够做到完全无动于衷,就此心安理得地下船。
至少,她做自己能做的,剩下的,就看上帝的安排了。
玛格丽特决定了。
“抱歉,能麻烦您一下吗?下船前我想见代顿先生。我以为会是他送我的。”
等克鲁尼过来,在下船的前一刻,她会再次提醒他沉船的可能。如果她的话能让他产生哪怕些微的警惕,继而去提醒船上负责瞭望的他的那几个同事的话,或许悲剧就有可能避免。毕竟,泰坦尼克的沉没完全就是一系列偶然作用下的结果。这些偶然因素中的任何一个,哪怕发生了最微小的变化,最后的结局未必不会发生改变。
船员用一种略微古怪的眼神看着她。
“哦,费斯小姐,您不用下船了。”他慢吞吞地说道。
玛格丽特一时没反应过来,“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