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目光,一下子都集中到了王熙凤的身上。
“我刚刚问过了,都是周瑞家的和林之孝家的两个没眼色的,只因他们的男人,素日跟珉兄弟有些过节。这两个混货就想着趁机羞辱珉兄弟,挑拨主子们不合。只是没想到叫外人看见了,丢了体面。”
众人一听,就知道这是王熙凤在抓替死鬼了。
那周瑞家的和林之孝家的,即便是再恨贾珉,她们也终究是个下人,哪里有胆子干做出这等公然羞辱主子的事情。哪怕是她们猪油蒙了心,也是不敢做出这等事来的。
“把这两个混账东西关到马棚里,等候老祖宗发落。”
王夫人自然也是不会相信这种鬼话的,但是,此时此刻,她又能怎么做?难道去追查背后主使?王熙凤是自己的侄女,追来追去,还不是追到了自己的头上?
赖大领着几个小厮和婆子,就到厨房去,不由分说地把周瑞家的和林之孝家的揪走了。
这边揪走了人,那边一个门房进来,就禀报了。
“珉四爷出府了,临出门时,叫我们来给老祖宗传个话儿。”
“老太太身子不好,有什么话,就跟我说吧。”
王夫人沉着脸说道。
现在,她是非常急切地想知道贾珉的消息的,她非常担心,那个野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同时,她也想先知道,贾珉到底跟老祖宗说些什么,也好事先有所准备。
“珉四爷说,既然他花几千两银子都买不来府里的一顿饭,就只好自己到外面去花几钱银子吃了。”
这句话,传达的信息可就丰富了。
首先是数目上,老祖宗的大寿,我可是拿了三千两银子的,你们竟然连顿饭都不给我吃,你们干的还是人事儿吗?
其次,就是这三千两银子的用途了。
原来我这三千两,是给老祖宗贺寿的。但是,现在不是了,是拿来买你贾府一顿饭的。
这就是说,我不再拿你们当家里人,咱们就是个买卖关系了。
大大小小的主子们,都是明白人,此时都听懂了这句话的含义。
也正因为他们都是明白人,所以,虽然听懂了,却没有一个人出来点破。
“珉四爷还说……。”
门人犹豫了。
“还说什么了?”贾赦急忙问道。
他现在最为担心的,就是贾珉彻底撕破脸皮,要求他兑现赌注了。
“他还说,到了未时,他会再来府中,向老祖宗讨个公道。如果……。”
门人又犹豫了。
“吞吞吐吐的干什么,说!”
贾赦是真的很急啊。
“珉四爷还说,如果老祖宗不能够给他个公道,他就自己讨回公道。”
“大胆狂徒,叫他尽管来,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贾赦还想说,见王夫人脸色不善,这才忍住了。
且说这贾政当时见了贾珉被羞辱的情景,一时激动,就以为是贾母故意安排的。
十几年来,贾珉一直流落在外,自己实际上没有尽到养育之责,如今贾珉的母亲已死,每每想来,心里就不免有些愧疚。于是才一激动,就想去求贾母给儿子留一条活路。
后来见贾母不知情形,又气得昏了过去,才知道是错怪母亲了。就把贾珉忘到了脑后,只觉得自己对不起母亲,于是就在地上长跪不起。
贾母之所以在贾政而不是在贾赦这个大儿子家养老,其实就是更多地偏爱这个小儿子。此时见儿子这样,也早就心疼了。于是就不再装昏,坐了起来。
“起来吧,总是这么跪着,我这心里也怪难受的。”
见贾政起来了,贾母喝了口茶,又继续说下去。
“只是你也是五十来岁的人了,怎么就那么没见识。我是不喜欢珉哥儿的性情,但是,他终究是我的孙子。当初既然同意把他接回来,我又哪里会撵他回去?所以,你再也休要说把他送回乡下去的胡话。”
“我虽然七十五了,可也没老糊涂。当着那么多外人的面儿,羞辱自己的孙子,这等有失体面的事儿,是我能做得出来的?别说是我,就是其他的主子,又有哪个会如此不识大体,做出这等败坏我贾家名声的事儿?”
此时,王夫人和王熙凤等人,也已经进来了。听得贾母如此一说,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上午贾珉给府里的主子送礼,唯独少了宝玉和王熙凤的事儿,已经闹的满府皆知。王夫人心里,也认定了羞辱贾珉的事儿,定是跟他们两人有关。
他此时最担心的,就是贾母会借此机会训斥她。因为两人一个是她的儿子,一个是她的侄女。即使他们做的再不对,她也不会站在贾珉一边。
如今见贾母如此一说,紧张之情一扫而空,心里不禁又得意起来。
哼,你个野种,即便羞辱了你,你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