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路上雪大,就该早点出来。”皇帝虽然重复了太子的问责,不过语气舒缓了好多,好像是在替他们开脱一样。
瑞明隐晦了看了一眼瑞定,发现他正冲着自己笑,心道他已经替他们解释过了。不过就算没这个眼神,他也知道除了瑞定,在场的不会有给他们说话的人。
瑞明低下头一笑,又跟自己左侧的瑞启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有门。
等到后来的几位皇子喝了茶,外面的小太监进来往地上一跪,“陛下,时辰到了。”
皇帝放下手中的茶杯,看着已经全部起立的儿子们,道:“再看看自己身上可有欠妥的地方。”
这时候自然是不会有的,不过还是上来几个太监,给众人又正了正头冠和腰带,皇帝带着他们出了侧殿。
这“大杂院”修的奇怪,正殿三间一模一样的开间,中间是道场,供奉着三清祖师,左边是佛堂,里面是大日如来,右边严格来讲也是个佛堂,因为供奉的是观世音的雕像。
这么一算,是佛家占了上风,毕竟观世音也是个菩萨。
不过这里面的观世音是被中土同化了的观世音,她的雕像是个慈眉善目的中年妇女,要知道最原始的那个观世音,可是个长着两撇小胡子的中年男人。
所以也算是平分秋色,一家一半了。
皇帝走在最前面,身后紧紧跟着太子,剩下几个皇子分成两队,又在太子后面跟着。
众人先进了中间,依次上了香。
虽然遇见穿越这种事情,但是瑞定对这些神佛之事依旧是敬而远之,而且他有点跑神了,话说这供奉用的香都是一样的,供到三清祖师面前的跟供给大日如来的香都是内务府一起采办的,这么说其实佛道是一家喽?
上完香,几位皇子在一边等着,皇帝带着太子去跟那位主持仪式的长发长须的道长说话去了。
每年都是这样,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在道观里就是占卜,大日如来和观世音那里都是抽签。
占卜没什么可说的,全靠道长一张嘴解释,但是瑞定怀疑如来还有观音前面供奉的签筒里几十根签都是上上签,不然他都看了这么十几年了,皇帝连根中签都没抽到过。
只是该地震地震,该洪涝洪涝,一天都没耽误。
这事情瑞定做惯了,况且他只要跟着上香就成,连话都不用说,于是跑神就是理所应当的了。
这么一跑,他不禁又想到了林黛玉。
她算是借居在贾府的,都不是一个姓,今天一天的祭祀,祭拜祖先活动她都不能参加,得一个人一直到晚上,等到贾母她们从祠堂里出来,守夜的时候她才有人陪着。
不过林黛玉也是个不喜热闹的性子,也许不会太过难过吧。
只是过年,又是除夕,她冷冷清清一个人待在贾母后院,看着丫鬟来来往往忙忙碌碌,心里肯定不舒服。
瑞定这边想着林黛玉,不过林黛玉却没在想着他。
但是确如瑞定所料,林黛玉屋里冷冷清清就她一个人。
虽然有雪雁紫鹃陪着,但是这两个毕竟只是丫鬟,林黛玉心里不免又是离愁别绪,怏怏地歪在床上没什么精神。
特别是她院子里左右两扇小门都开了,丫鬟进进出出的,虽然看不见,但是声音传来也不免听得人心烦。
“也就这一天,这里毕竟近些,况且晚上的宴席要摆在老太太的大花厅里。”雪雁劝道,“姑娘要么去写写字,我给姑娘点香磨墨。”
林黛玉摇了摇头,没说话。
半响,她道:“你们都出去,我一个人待会。”
“姑娘有事儿唤一声便是。”
等到雪雁紫鹃都到了外间,林黛玉在床上歪了一会,心里是越发的难受了,有点想给父亲写信。
只是又该说些什么呢。
不过是徒增烦恼,惹得父亲伤心罢了。
况且回忆起临走时父亲的嘱咐,还有父亲对贾府的感官,再想想林府的境况,还有父亲愈发繁忙的公事,林黛玉不免又要暗自垂泪。
无论如何,父亲都不会把她接回去的,她要在贾府里一直住到出嫁。
林黛玉红了面颊又红了眼圈,拿帕子往脸上一盖,往后一倒,却被腰间挂着的玉佩硌了一下。
瑞定送的玉佩。
手里捏着温润的玉佩,想着五皇子两次派人来送的礼,林黛玉心里不免涌上了一丝温暖,只是很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自打第二拨人前来,还涉及到了宫里的娘娘,外祖母便让她挂着这玉佩不能离身了。
还有五皇子的称呼……
还有在宫里当女史的大姐姐。
虽然贾母商量事情是避着林黛玉的,但是林黛玉自小被父母两个充作男儿教养,又是掌上明珠,自己也是聪慧无比,就算没听见贾母跟两个舅舅商量事情,但是就靠猜也能猜到八九不离十。
只是这里面的弯弯道道,她虽然明白,但是却不敢深想。
都是亲戚,肯定是要相互照应的,但是——
“宝玉遣我来看看姑娘。”
“姑娘。”紫鹃掀了帘子,轻声道:“宝二爷屋里的晴雯来了。”
林黛玉急忙坐起,对着梳妆镜一看,方才那番胡思乱想之后,泪意消散,原本通红的眼圈也看不出什么破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