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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从没发现,虽然在自己不断寻找天材地宝的协助下,月无忧的修为一直跟着自己提升,到达大乘期时却已显出力竭之态,再至渡劫更是任由他寻求各种进阶之法都再难进益。

从他们入师门那天起,门派便断定月无忧并无修炼资质,是风含情不认命,用尽手段让她和自己走在一起。

他的确是千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可飞升没有捷径,即便再如何天才,胜得过人,也胜不过天。

月无忧的修为停滞不前,风含情却在寻找进阶之法的过程中稳定提升,很快便到了渡劫前夕。

那一天,一直乖乖跟在他身后,任由他牵着自己走的月无忧却是停了脚步,她看着这个自小便在一起的男人,头一次主动向他提出要求,

“师兄,从小我的道路都由你决定,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知道你对我好,只是,至少这飞升之路请让我自己走。”

直到这时,风含情才发现,原来从一开始,自己就不曾问过月无忧想要什么。他把一切自己认为最好的东西都给了她,而生来性子和婉的女子也就做出高兴的模样应了,好像只要是他给的,她都喜欢。他替她决定的人生,就算不是她想要的团圆家庭,她也愿意把这当作真正的幸福。

直到她说出此话之前,风含情都在想,既然飞升是修士一生的追求,那他理所当然地就要让她步入云端成为真正的仙女,这就是他的道。

他不知道的是,月无忧一直认为自己是欠了他的,所以即便对没有资质的人而言修行枯燥又无趣,依旧如丈夫所愿,一路相随走了整整百年。

可她,也是真正明白自己根本不懂什么天道,那些风含情观察天际流云便能领悟的东西,于她而言却是玄奥无比。

修行之事就是如此,三分靠天赋,七分靠打拼,然而,天赋这样的东西,就算只是一分的差距,也是天地之别。

月无忧越是修为精进,便越是清晰地感受到二人差距,她知道师门亲友都在议论自己对丈夫的拖累,若没有她,风含情早已是师门第一位飞升的修士,若没有她,风含情的人生根本不会遇上那么多波折。

从最初开始便是这样,男孩把得到的干净食物都给了她,而她,除了让他过得更艰难之外,没有任何作用。

所以,这一次,她主动停了下来,对前方之人微笑着送别:“师兄,我很快就会追上你,所以,请让我看看你成为仙人的模样。”

风含情从不拒绝她的要求,即便不舍,最终还是决定成全自己最爱的女人作为一个修士的自尊心,应了天劫。

如众人所料,一旦没了她,他很顺利地渡了雷劫,飞升成仙。那时远远望着天空象征飞升成功的金色祥云,门中弟子欢喜地奔走相告,唯有她悄然地落下了一滴泪,用手指轻轻拭去之后,便微笑着接受旁人祝贺,然后开始了自己漫长的闭关。

那时没人知道的是,飞升之后的世界并没有凡人想象的那么轻松,小世界飞升的仙人需在天庭分部继续修行,渡过万千劫难方可进入主天庭。

风含情想着,他一定要寻到协助妻子飞升的方法,即便成仙也一日不曾放弃修炼,历时数百年终于成功飞升主天庭,他听闻神农鼎可炼制令人白日飞升的极品神药,便自请成为了守护神器的仙人。

神农鼎性情固执,他求了很多年,这上古神器终于答应,待到调查完神器自毁事件便替他炼制丹药。

风仙还没欣喜上几天,他们就追随线索来到了这个世界,初时他几乎是兴奋地回到了二人曾经的住所,他想告诉她,他终究还是胜过了天,他替她寻到了成仙之法,然而,最终出现在面前的却只是一座孤坟。

他们留在世间的弟子告诉他,自他飞升之后,她便深居简出,时刻不停地闭关修炼。

他在时,她是世上最幸福的修士,即便资质不够依然可以依靠他轻松进阶;而他走后,她便成了世间最刻苦的修士。只要能提升飞升成功率,不论多么痛苦的方法月无忧都会去尝试,除了修行不再去理会任何事,她想证明月仙不是风仙的累赘,想和他真正地成为并肩而行的风月二仙。

那曾是一个如花般的女子,仿佛轻轻一碰便会受伤,经不住半分风霜,如今却在雷劫中一次次死里逃生,她想试着以坚持胜过那份资质差距,完成他们的约定。然而,最后却仍是敌不过天命,于雷劫中丧亡。

“那一天,师母正在尝试第十次渡劫,明明九九八十一道雷劫已经结束了,就在我们都发自内心高兴准备庆贺的时候,忽然又落下了数道天雷。以前渡劫从未出现如此意外,师母力竭根本无法防御,被震碎心脉之后,救治无效终是陨落。后来我们才知道,那是天人来了。”

“师兄,对不起。我只恨自己,为何不能再争气一些?”

风仙几乎是神色麻木地听着弟子述说那些过往,直到听见她这死前的最后一句话,眼泪方才无声地落了下来,此时,根本没有理智去思考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一件事——他最爱的女人死了,死的时候,他不在她的身边。

“这才是修士的世界,天人这样的存在,太令人嫉妒了。”

想起自己这些人为了飞升做出的种种努力,经历的数不尽的生离死别,再看着凭借各种异能轻易就能达到仙人修为的天人,如今早已不复昔日容颜的风仙面色中终于流露出了几分自嘲和不甘。

天赋过人如何,飞升成仙又如何,他和神农鼎寻到了罪魁祸首,结果却是惨败收场。

他不甘心,不愿认输,让她疼的东西,就算是最强的上古神器,他也要将其摧毁。为此付出任何代价,都是值得。

为了配合神农鼎的喜好,曾经是一代逍遥郎君的风仙放下了自己的白衣长剑,又回到了儿时的放牛生活,得知妻子已死之后,更是再无意修饰容颜,有时看着自己粗糙的双手,过去一切恍惚只是梦境。其实没有修仙,也没有这些奇幻冒险,他就是一个乡下放牛娃,而那个姑娘还好好地活在她的院子里,过着属于自己的幸福人生。

然而,他很清楚,这就是现实,没有花好月圆,也没有风月无边,唯有一座孤坟,坟里葬了曾经的风月二仙,只徒留一具为复仇而苟延残喘的空壳站在外面。

“有只鹿叫我劝劝你,别太执着于自尊这些东西,很多至关重要的选择只有一次机会,一旦错过,就永远无法重来。”

最后,风仙看着因这些往事陷入沉默的纪陌,终于道出了自己的来意,在他们的计划中任青崖太过重要,他会尽力完成白鹿的要求。

纪陌明白风仙的意思,现在的他和夜明君,正是曾经的风月二仙。像任青崖这般自愿转让修为的天人很难再有第二个,天人之乱终会结束,或许这便是他成仙的唯一机会。

只是,想起白鹿那丝毫不逊色于自己的倔强,纪陌仍是忍不住叹道:“这种话由他说出来,真是讽刺。”

风仙无意插手他们之事,但是那头鹿任性得很,整天就待在树下发呆不做正事,老实厚道的神农鼎也拿它没办法,唯有派风仙来找纪陌这个当爹的去解决问题,此时他便只能劝道:“或许正因为错过了,所以才懂了。”

听了这话纪陌又是一默,他不明白任青崖又在闹腾些什么,不过,既然已确定问题关键在灵山小筑,他也不愿继续因过去逃避下去了,不再去等十日之约,下定决心就道:“明日我去灵山小筑,他要如何,叫他亲自和我说。”

作者有话要说:  任青崖:我要送人头,谁拦都不好使。

纪陌:不收,滚。

任青崖:抑郁,泉水挂机中。

神农鼎:什么鬼?输出划水去了?有没有竞技精神!

常辉(沉重):这种痛苦,我懂。

第84章

其实关于是否该去灵山小筑, 纪陌这几日一直都在犹豫,他很清楚,若没有任青崖,早在到达仙洲第一天自己就会想方设法前去查探。但是, 正因那里待着一只他不想见的白鹿,即便明知神农鼎在谋划些什么, 纪陌依然在刻意回避去往此地。

不过, 他如今是神殿的晨星祭司,也不能总被感情影响正事。

在内心如此默默告诉自己,纪陌虽是一夜未眠, 在天色放明时仍是和夜明君踏上了前往灵山的道路。

据目前情报, 神农鼎已经可以肯定是被九幽天地戈所伤, 这个世界的天人又是借用山河社稷图之力创造,纪陌试着根据他们给出信息整理出了一个事件脉络。

首先, 大约五百年前, 九幽天地戈和山河社稷图接连自毁, 残余器身被仙人送往了夜明君洞府,然而在这途中天地戈却失去了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