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头扑进了皇叔怀里。
还说不是鬼宅?!
皇叔搂了我安抚:“别怕别怕,不是闹鬼,你去看看就知道。”
我将他扑得更紧,闷声道:“不去了,我们回去吧!”
虫蛇什么的不可怕,因为可以吃掉。但是怪力乱神的东西,没法吃掉,所以最可怕!
皇叔将我从怀里拎出来,推出去:“屋里有好吃的!”
我再紧抱皇叔大腿:“吃货也是有智商的!”
无奈,皇叔只好拖着我一起走,绕过铜鼎,往前行。我一面好奇,一面又感到恐惧,捂着一只眼,张开一只眼,胡乱张望。走到主宅前面三尺开外,我忽觉自己被从皇叔身边推开,身不由己就闯入了宅门大开的黑黝黝空间。
立身宅内,吓得我都忘了跑,整个人都吓呆了。
这时,屋内传来一道低沉、缓慢又苍老的妇人嗓音:“小主人回来了?”
战战兢兢的我,忽然被这道嗓音攥住神思,这苍老之音很能安抚人心,仿佛长辈般慈祥。我试探开口:“我、我叫元宝儿,你是谁?”
“小主人叫老身婆婆就行。”每个字都诉说得极其迟缓,仿佛上了很大年纪的人。
我壮了壮胆,调整呼吸:“婆婆,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您在这里?”
“这里,是老侯爷,你外祖父,在京中的宅第。老身在这里看守老侯爷的遗物,等待小主人承袭。”
老侯爷,外祖父?这不对呀!我爹的爹,太上皇的爹,应该是我祖父才对,看来是老人家糊涂了,我也不好纠正老人家。
“外祖父的遗物,是什么?为什么不送到宫里去呢?或者让我爹承袭呢?”隔代遗传什么的,很诡异啊。
“这个老身管不着,哪位主人来,便由哪位主人承袭。老身未见你母亲来,而你来了,便将老侯爷遗物送了你吧。”说的好像跟寻常长辈给小辈送压岁钱似的,还有,又把我爹说成娘,果然是上了年纪诶!
“那多谢婆婆了,对了,遗物是什么?”
老婆婆没说话,屋里沉默下来,但旋即风声袭来,黑暗里有一物飞起,正向我拍来。将到近前,我两手将其一捉,跟捉青蛙似的,就搂到了怀里。暗里看不见,只能凭靠手感触觉,是一块巴掌大的铁牌。正研究着,又有风声来袭,又一物飞着拍来。我依前次,再度捉青蛙搂到了怀里,也是个铁块。正提防有第三块,果不其然,嗖地又来一物,我熟练地接了,果然还是个铁块。嗯,准备接第四块……
老婆婆忽然道:“这三道玄铁令便是老侯爷的遗物,小主人千万收好。”
打消了我继续接暗器的念头,意犹未尽的我搂着三块铁牌,不得其解:“婆婆,这是做什么用的?值钱吗?”
“三道玄铁令乃老侯爷征战天下获得的三个机缘。黑色的那道,小主人可用来请动北方赤狄潞氏君长,我们称为潞子。青色的那道,小主人可用来号令东夷。白色的那道,小主人慎用,乃是可以请动昆仑西圣的信物。”
我心头很是震惊,原来手里的三块铁牌这么厉害:“婆婆,那赤狄、东夷,外族之人,当真会听凭玄铁令?婆婆说的昆仑西圣,又是什么人?”
“小主人放心,夷狄虽为异族,却也重信守诺,何况,半块玄铁令便是他们王族的印玺,老侯爷的后人,他们不会不听。昆仑西圣,说起来,还是你皇婶母,但人情干预不了西圣职责。你表皇叔娶了昆仑西圣,西圣也照样辅佐曜国灭了我们殷国。所以,对她不要太抱指望。若非万不得已,不要请她。”
信息量好大,我一时消化不了,只得先记下:“好的婆婆,我记住了。”
“小主人万不要辜负老侯爷拼下的江山基业,为君当勤勉,好生治理天下百姓,不负上一代人所托,也不负你为帝一场。”
虽然想答应,可万一做不到呢,总觉得压力好大:“婆婆,可我没经验,不知道怎么入手,不说异族他国,便是我国世家,我都拿他们没办法……”比如连个太傅都搞不定。
“有才而性缓定属大才,有智而气和斯为大智。人褊狭我受之以宽容,人险仄我持之以坦荡。缓事宜急干,敏则有功;急事宜缓办,忙则多错。小主人好自为之,老身已完成夙愿,与小主人辞别了!”
“婆婆要去哪里?”我环屋张望,虽然明知什么也看不见。
然而再无人应声。我候了许久,才恋恋不舍从屋中走出。皇叔还在原地,铜鼎里线香顶端才燃了一点香灰。
皇叔目光落在我怀里的三块铁牌上,似是欣慰,似是震撼:“你终于拿到了玄铁令。”
“皇叔知道老宅里有宝贝,所以搬到隔壁来住,守着宝贝?”我必须问出心中的疑惑。
皇叔没否认。
“那我爹知道么?为什么皇叔不带太上皇来这里取玄铁令?婆婆说只有我来了,所以就都给了我。”这才是我最困惑不解的事。
提到太上皇,皇叔就情绪有波动,招了招手,让我随他离开这里,自己转身先行迈步,留给我一个背影:“老侯爷的遗物,只有我知。你父皇虽同你一般,排除万难方登大宝,奈何太过沉溺私情,江山在她心中,未必有某个人重要。”
我在后面紧紧跟上,有点懂了。皇叔既然失恋了,自然就不愿意把宝贝拱手送给我爹了,这是……私怨吧?
☆、第53章 陛下还朝日常二七
回到皇叔房中,我将三枚玄铁令摆到桌上,皇叔移来灯烛,同我一起摆弄观看。
每枚玄铁令上均刻着“穆”字,除了颜色不同,再看不出其他差异。皇叔也不多加过问,只找来一只锦袋,让我将玄铁令装进去收好。
“皇叔,你说我真的会用到这些玄铁令?”掂量着锦袋里沉甸甸的东西,心里也沉甸甸的,要跟异族打交道,深知并非易事。
皇叔面上不置可否,有些为难:“皇叔自然是不想你去处理那些棘手的国事,若能安享荣华一世无忧,那才好。然而你身份不同,注定不能一世无忧。你若无忧了,天下便有大忧患。所以,还是希望你有用到玄铁令的那天。如此,方不负一代帝王的使命。”
只能承认这宿命,心头还是不能轻松,便想寻些轻松的话头:“皇叔,你给我讲讲昆仑西圣呗?”
“昆仑西圣若干预天下大势,便不是好兆头。但愿她莫要来九州。”皇叔对此讳莫如深,不愿意深讲。
“可她不是我皇婶母么?她娶了我哪个皇叔?”我却不罢休,很有八卦之心。
“你三表皇叔。具体缘由,你自己去史馆看书。”皇叔将灯烛移开,起身去房外,“我去叫人备热水。”
我将玄铁令锦袋系在腰间,决定这关乎身家性命的东西,要随身携带。
老仆在房门外道:“陛下,热水已备好,可以沐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