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姨妈还在笑,却见养谦进了门,微微躬身掀起帘子,从门外又走进一个粉妆玉琢长的极为精致尊贵的小孩子来。
温姨妈正诧异不解这是哪里来的好孩子,琉璃猛地看见了,惊喜参半,忙起身叫道:“皇上……”
此刻养谦早把屋里外的丫头们打发到外间去了,温姨妈听琉璃突然叫了这一声,几乎还没反应过来,直到养谦上前提醒道:“母亲,这是皇上。”
温姨妈才慌了神,忙起身立在旁边,又颤巍巍地忙行礼下去:“参见皇上……”
朱儆正打量琉璃,见温姨妈张皇失措,便一笑道:“夫人平身,朕微服而来,不想惊动人,你也不要多礼啦。”
温姨妈早已有些站立不稳,养谦忙在旁边扶着。
朱儆拉着琉璃的手:“朕来看你了,你高不高兴?”
琉璃自然是高兴的难以言喻,但一想到朱儆是突如其来,有些不妥,又有些高兴不起来,忙问:“怎么忽然就来了,有多少人跟着?”
身后陈冲说道:“您放心,有十几个禁卫在外头呢。”
琉璃又问:“可见过少傅了?”
朱儆道:“才见过了,咦,好歹这次他没有啰里啰嗦的管我,怎么就换了你了?”
琉璃一怔,温姨妈听了这话,因不了解朱儆的性子,只当他是责怪琉璃,瞬间头更晕了,摇摇欲坠。
琉璃忙撇下朱儆,回身跟养谦一起扶着温姨妈到榻上休息。
温姨妈因小皇帝在跟前,哪里敢卧着,只是战战兢兢,不知所措。
朱儆却是个自来熟,早背着双手,在屋里转来转去地打量。
养谦因悄悄地对琉璃说道:“妹妹,你不如陪着皇上到外头转一转,不然母亲只怕不能自在。”
琉璃忙答应了,便领着朱儆出门,沿着廊下往花园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片刻,朱儆拍了拍栏杆,回头看琉璃:“纯儿,温夫人跟你很不一样。”
琉璃问道:“哪里不一样?”
朱儆道:“她见了朕,吓得不敢动,可见是胆子很小的人,你却不一样,你的胆子比许多人都大呢。”
琉璃只是笑,并不肯说什么。
她当然不是大胆,如果面前的不是她一手拉扯长起来的儿子,只怕她也跟温姨妈等人一样,只有一个战战兢兢无所适从罢了。
一道灿灿的日光从檐下射落,照的廊下一片通明,纵然是秋日,竟也有几分春天的暖意洋洋。
朱儆双手按着栏杆,整个人用力一跳,竟然飞身而起,安安稳稳地坐在栏杆边上。
琉璃见他动作的时候,早忙伸出手来护着,待见他坐的稳当才算放心,又笑道:“皇上怎么这样顽皮,倒要小心些。”
朱儆得意道:“这个算什么?近来跟师父学武功,这才是皮毛罢了,将来学成了练给你看。”
琉璃忙问:“习武可辛苦?”
朱儆道:“不碍事,少傅说过,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如今我还没到那个地步呢。”
琉璃见他把范垣的话牢记在心,不禁暗自喜欢。
朱儆坐在栏杆上,悠闲地晃了晃双腿,突然问道:“纯儿,少傅对你好吗?”
琉璃说道:“自然是极好的。”
朱儆歪头打量着她,突然笑道:“我前日看书,学了一句话。叫做‘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琉璃不解他为什么提到这句,朱儆道:“我突然想起来,之前我怕你嫁给少傅后,就学了他的样儿,也来板着脸说教人了,这大概就叫做‘近墨者黑’,只是看你好好的,突然又想,倘若少傅以后就跟你学,对我好起来呢?岂不是‘近朱者赤’?”
琉璃听了这等荒唐的歪话,不由笑了起来:“你说颠倒了,若是少傅跟我学,那才是近墨者黑呢。他是个聪明无所不能的人,我要是跟他学了几分能耐,岂不好?”
朱儆道:“又不是让你学他的治国之能,只是让你把他的脾气改改罢了。你说可能吗?”
琉璃笑着摇头:“我不知道。”
朱儆拉拉她的手臂,神秘兮兮道:“朕听人说,这世上最厉害的一种风,叫做枕头风,你可明白是什么意思?只要你吹一吹枕头风,少傅一定肯听。”
陈冲人在三四丈开外,隐隐地听见这句,想拦阻朱儆,又不便出声,只好低下头去。
琉璃先是愕然,继而红着脸问道:“这些胡说的话,皇上从哪里听来的?”
朱儆说道:“你不必管,总之朕是知道的。”
琉璃想了想,迟疑着问道:“总不该……是郑侍郎说给你知道的吧?”
朱儆吃了一惊,虽然没有承认,从他的神情里却已经把郑宰思出卖了。
琉璃皱皱眉,禁不住抱怨道:“这个郑宰思,怎么什么都跟你说。”
朱儆见她知道了,忙拉住她的手:“你、你可不要告诉少傅呀?再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朕迟早晚要知道的。”
琉璃本要说他几句,可又想到自己如今不是皇太后了,何况朱儆本就怕她学范垣一样教斥他,于是只道:“我难道什么事都要告诉少傅?这是皇上跟我之间的话,放心就是了。我谁也不会告诉。”
朱儆听她答应,这才又笑道:“纯儿,你可真好。如果你能让少傅近朱者赤,就更好了。”
琉璃啼笑皆非,心中转念,又问道:“郑侍郎可还跟你说了什么别的不曾?”
朱儆道:“郑爱卿跟我说的可多了……”凑近过来,在琉璃耳畔低低说道:“他说威远将军怕老婆,给他夫人训斥的跪在地上,半夜不敢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