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宰思打量着她的脸,道:“你的脸色不大好,是怎么了?”
琉璃道:“没什么。”简单回了三个字,迈步要走。
郑宰思见她半低着头要去了,本能地想拦住她,但这青天白日,彼此又是如此身份,那手臂竟重若千钧。
眼睁睁地看着琉璃从身畔经过,郑宰思叫道:“喂!”
这一次,琉璃并没有止步。
郑宰思呆呆地看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远,脸上的笑意也一寸寸的减少。
却正在这时候,有一道身影从身后跑了出来,竟是跟随陈冲身边的一个小太监,一眼看见他在,忙道:“郑大人在这里就好了,快进去瞧瞧。”
郑宰思重又笑道:“干吗失惊打怪的?”
“是皇上……”那小太监叫了声,又压低了声音。
那边琉璃本心无旁骛地要出宫去,只听到“皇上”两个字,才戛然止步。
***
朱儆并不在景泰殿,此时此刻,小皇帝人在演武殿中。
琉璃跟郑宰思赶到的时候,发现殿门口聚集着许多太监跟禁卫等,甚至陈冲也在。
殿门开着,却没有一个人敢进内。
见两人来到,陈冲忙上前。郑宰思抢先问:“皇上怎么了?”
陈冲见琉璃也回来了,忙回答道:“方才夫人去后,皇上突然来了这儿,大家都很高兴,以为皇上终于要习武了,谁知高大人才要教,不知怎么皇上竟惊怒起来,不许任何人靠近,并把大家都赶了出来。”
先前陈冲想进去,谁知朱儆厉声尖叫,怒不可遏似的,吓得陈冲连滚带爬退了出来。
此刻高统领也走了过来,十分忐忑,看看琉璃,最后拉住郑宰思:“郑大人,不知是不是我冒犯了皇上,如果是,可真是死罪了。”
郑宰思道:“你做什么了?”
高统领道:“倒也没什么,只是因为皇上这几个月都不肯练功,今日突然改了主意,我知道他最爱兵器,先前也特意叫人打造了一把小剑,想献给皇上让他欢喜,谁知道才拿出来给他看,皇上突然就……”
郑宰思拍拍他的肩膀:“你是好意,又不是要行刺。不用过于担心。”
高统领松了口气,又苦笑道:“可知道我就是怕皇上以为我意图不轨呢,早知道就不献这个殷勤了。”
郑宰思听罢,道:“我去看看。”说着走到殿门口。
他特意放轻了脚步,进殿之后,环顾四周,竟发现朱儆缩在角落里,双手抱头,瑟瑟发抖。
郑宰思愣了愣,喉头一动,把声音放得温和:“皇上,是微臣来了。”
朱儆并无反应,郑宰思脚步轻微,慢慢地走到了小皇帝身前,又唤道:“皇上?”
朱儆抬头,只看了他一眼,便叫道:“走开!”又叫:“护驾!”
刹那间门口响起了禁卫们的兵器抖动之声。
郑宰思心头凛然,这才明白高统领先前的忧虑。但也正是方才这一眼,让郑宰思发现小皇帝的脸上竟挂着泪痕,且满面惊恐。
向来足智多谋且又机变如他,此刻竟也没了主意,只忙道:“皇上别急,这里没有刺客。”
他本能地说了这句,却更是不好,朱儆大声叫道:“少傅,少傅!”竟从地上跳起来,拔腿要跑。
郑宰思见他身形趔趄,大为忧虑,忙要拦住朱儆。
谁知朱儆抓住他的手,用力咬了一口,趁着郑宰思吃惊的功夫,又往外跑去,殿门处众人看的分明,哪里敢拦阻,纷纷让开。
就在朱儆将冲出去的时候,有个人猛地跑了进来,她张开双臂,不由分说将小皇帝抱在怀中。
朱儆给人抱住,本能地乱挣起来,直到那人在耳畔低低说道:“儆儿,儆儿别怕!”
这却是个至为温柔的女子声音。
朱儆愣怔间,缓缓地抬起眼皮,却看见面前铺在地上大红色的黼毯。
那耀眼的红刺伤了朱儆的双眼,刹那间眼前所见仿佛又是那个遇刺的街头,地上横七竖八的尸首跟鲜血。
“护驾,护驾!少傅……”小皇帝带着哭腔叫了起来。
但不管他如何挣扎,那人却始终将他抱的紧紧的。
模模糊糊,朱儆只听到她又说道:“儆儿别怕,一切都过去了,少傅会保护皇上,郑侍郎也会保护皇上,连我……也是,儆儿,你仔细看看这是哪里?”
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甜,又有一股让朱儆觉着熟悉而渴望的气息,令人心安的气息。
原本惊跳的心慢慢地镇定下来,小皇帝重新敛神,目光所及,望见门口垂手躬立的陈冲,高统领,以及众禁军。
没有刺客,没有杀戮跟鲜血。这是在禁宫。
“没事了,儆儿,没事了。”抱着自己的那个人的声音,温柔而坚定。
朱儆没有看她的脸,只是本能地伸出手臂将她抱紧,鼻子酸楚:“母后。”
***
这天,琉璃并没有出宫。
得知消息后,范垣特来宫中探望。此刻朱儆已经喝了安神的汤药,琉璃自己陪着范垣出外说话,告诉了他今儿在演武殿内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