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之前相信闽台同祖的大肚王国,都从热忱欢迎汉人的到来转为态度冷漠的中立。
如今还能在原住民村落中自由通行的只有身穿道袍,头戴冠巾的道士了。这些道士在原住民村落中施医赠药,颇受人尊敬,以至于现在许多村社的祭祖方式都在不自觉中发生了道教化的改变。
三清四御、海神妈祖,种种神像也走进了原住民的祭祀场所,不独独汉人信奉。
尹如松在结识了几个道人之后,终于成功走进了土著村落之中,零距离观察这些蛮族的生活。通过道士和当地土著的讲述,尹如松也意识到自己正在观察一个文明的诞生和成长,虽然说不清这有何重大意义,但他还是将点点滴滴都记录下来,整理成文。
考察队的日程上并没有在台湾停留太久的计划,但是博物系和地理系的学者学生们发现了许多闽台一体的动植物证据,成日里钻山沟,进程很慢。尹如松也乐得跟土著在一起,并不着急赶路。
意外的是,一直将任务视作生命的肖土庚上校也没有催促,同样以蜗牛般的速度前进,每日里固定操练,同时教授土著民玩枣核球——因为五十人的基数太小,要挑选合格的队员太不容易。
众人开始以为是要候风,但现在刮的北风,正适合南下,一旦风向转变,反而不能走了。考察队一路磨蹭到了台湾府府治台南县,又休息了数日,才知道原来船队等的是大树巨木。
台湾岛上的山脉中多有原始森林,数人环抱的千年大树比比皆是,是大明新开辟出来的木材产地。而且有些船材树种只能在台湾找到,也缓解了浙江、福建、广东一带对船材的需要。
要想在海外大岛上建立营寨和一个能够坚守一年的基地,木材自然更不可少。又因为那里是化外之地,从未有人到过,谁知道是否有合适的木材?为了稳妥起见,自然也是从台湾砍伐树木,做成木排,然后带过去。
等筹备的木材都齐备了,远洋考察提督海军总兵官郑森也到了台南。
郑森从海军大学毕业之后被授予上尉军衔,分配回了福建水师,这回正是朱慈烺亲自点名要他统领海军舰船、水手,一同考察,为此还特意升了他一阶军衔,以少校身份为提督考察事宜安全总兵官肖土庚的佐贰官。
郑森的母亲是留日华人翁翊皇的养女,本为日本田川氏。郑芝龙以当时的流行,娶了这位田川氏,步入平户华人的高端圈子,也由此有了这位名头比他大,名声比他好,能力比他强的长子。
然而郑森的人生轨迹因为皇太子的逆天行为而发生了变化,没有经历丧母之痛的郑森并没有觉醒民族大义,也没有拜钱谦益为师,仍旧是个纨绔气息极重的膏粱子弟。
海军大学的教育和水师的磨练,只是让郑森阳刚正气,仍旧没有改变他的本性。因此而与矿工出身的肖土庚有了摩擦,也是众人意料之中的事。
郑森加入船队之后,这支考察队便有了五艘大号福船,十艘小福船,数十艘小船的庞大规模。这样一支庞大的舰队,就是遭遇西班牙人或是荷兰人的舰队,对方也不敢轻易挑衅。为了应对未来海上不可预测的风向和水文,船队中专门有两条船负责养猪和种菜。
这对于同时期连清水都喝不上的西方水手而言,简直奢华到了天堂。
这对于明朝官方而言却是必须提供的义务,当年郑和船队下西洋的时候就是如此标准。
对于西方水手视作猛虎的坏血病,大明的水手也用不着担心,因为这次随船准备的货物之中就有茶叶。这已经是大明的招牌了,而且明人相信这是好东西,无论带着自己人吃用,或是与当地土著交易,都能派上用处。
朱慈烺碍于身份与时间,不可能直接参与这次对澳洲的远航。不过他能做的就是尽量为整支考察队提供必要的便利。非但在物资和人员配备上,朱慈烺下了本钱,为了让船队在最近的爪洼岛获得补给,他甚至还给荷兰人一定的好处,允许他们用补给来抵偿尚未还清的战争赔款利息。
这样,船队就可以先在婆罗洲(加里曼丹岛)的葡萄牙人商站补给,然后驶往东帝汶,借用荷兰人的商站再次补给,更新清水,最终往南抵达澳洲北端。说起来是对化外之地的考察探索,但实际上东帝汶到澳洲的海程只有千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