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1 / 2)

一抹惊然从裴靖清眼中掠过,收回落在裴苒身上的视线,真心感慨,“但愿等苒苒大学毕业,寇军已经被我们驱出国门。”

裴靖波坐向裴靖清身边,架起腿搭话,“那样最好,苒苒可以专心翻译我们裴师长的日记,让寇人见识见识,叫他们胆寒的裴师长,对本邦是如何伤时恤民、慈悲无敌。”

这叁个人,连连窘得裴苒几乎无立锥之地。

裴靖清正眼认真地看裴靖波,默片晌,“我的日记本意只是写给苒苒看的。”

他的宿命是马革裹尸,得给苒苒留下些什么,让她知道她父亲是什么样的人。

裴苒心头猛跳。

幸好佣人看裴靖波下班到家,来问要不要开饭。

一大树的梨花,开得正繁正盛,如明烛映着夜空,淡淡的香气不息,弥散在院子里。

檐下和堂屋的灯,通明又柔暖,照出太平光景时寻常人家围桌而坐的和乐平静。

晚饭将罢,裴靖清面露难色,藏了几天的话,不得不说了,“母亲,儿子惭愧,有句话,不知如何开口。”

林芝蕙和裴苒都举目看他。

“入汵动员令已经下了第五道,军队开拔在即,承蒙军长关照,允了几天假期。但很多弟兄十多年未回家乡,身为师长,这个时候,理应在师部督策集训、稳定军心。儿子怕是,不能久留。”

林芝蕙愣了一瞬,轻“啊”一声,转坚定道,“保家卫国,鼓舞士气,是一等大事,就该夙夜在公、全心全力,我理解。”

一旁的裴苒乍听之下,像一口气喘不过来,胸口愕然憋闷。

裴靖清肩上责任重大,话在情在理,她除了寡言落落,也不能如何。

“苒苒?”

面前的人恍惚在叫她,裴苒醒味过来,微不可闻地茫然叫了声——“爸爸。”

裴靖清听到了,轮到他一愣,继而才交代,“在家好好的。”

饭后不多时,裴靖清便带领勤务兵回师部。

“爸爸!”

启动的军车梗然停住。

娇娇的身影怀抱好些东西,从镜里小奔跑来,清姿纤窈,倏地陌生,是与己不相干的镜中花、水中月,裴靖清不知不觉就贪看了。

裴苒微喘着在车边站定,十七八岁的年纪,正是最清秀可人的时候,可与身前油纸包上的兰草比娇。

路灯的光柔和地氲在身侧,让单薄的身子,笼上一层不容侵犯的神圣矜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