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光亮从上方传来,厚重的眼皮像是灌注了铅水,怎么也打不开。
漂浮在虚虚实实的水里,浮浮沉沉,冰冷刺骨。
四周的声音都变得虚幻。咕噜咕噜的声音听不清。
“你没事吧?”
出现在视线正前方的是麦宇桦的脸,眉毛眼睛皱成了一团,就差没有粘合在一起了。
“头,好痛。”姜弈想要抬起手摸摸自己的脑袋,却看到手上插着的点滴,只得又放了下去。
“头痛,还有哪里不舒服,想不想吐?”
“这是什么?”姜弈晃了晃右手的输液管。
“补钾的,医生说你过度呼吸,倒下了,血钾不平衡,所以引起痉挛,怎样,现在好些了吗?”麦宇桦握住了姜弈的另一只手。
“啊,又是过呼吸啊。”姜弈无奈的笑了笑,说,“首烨然呢,我有话想问他。”
“他不在。”麦宇桦眼神闪烁,躲开了姜弈的视线。
“老麦,我都想起来了……”姜弈把手抽了出来,覆在麦宇桦的手上,轻拍了两下。
“……都?”麦宇桦转过脸,吃惊的看着他。
姜弈点点头,“嗯,全部。你先把我摇起来吧,躺着说话,费劲。”
麦宇桦半信半疑的走到了床尾,把姜弈的床摇起了一半。
姜弈斜靠在病床上,看着窗外的夕阳,麦宇桦没有对首烨然说实话,姜弈在处理完父母身后事的一段时间里,都这样坐在病房里一动不动,甚至不时的就会出现呼吸过度的症状。
直到突然有一天,姜弈突然笑着跟麦宇桦说,回家吧,之后他就再也不提及父母过去的任何事情。
也不记得自己曾经接受过心理治疗。
所有的相关记忆,一点一点,全部被封存,直到今天。
“我,还真是懦弱啊。”姜弈冷笑着低下头,“就算把所有的责任都抗下,我也完全没有好受一些,也完全没有成长,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了这么久,父母的墓,我一次都没去过。”
“每年清明,我都会代你去。”麦宇桦心情十分复杂,“姜弈,对不起。是我一直在逼你。如果当初我没有找到你,我没有鼓励你去追自己的梦想,也许你也不会遭遇这些,还有那个对赌,是我,太想证明自己。”
“老麦,这件事情,没有必然的联系,真的只是一个意外……或许吧。”姜弈想起了首烨然说的话。
“我们,现在还差多少差额?”
“姜弈,那份协议,有问题。扣除运营成本加分成后的纯利,是要你自己从口袋里掏出这些钱,就算后期专辑的销售量上去了,我们可能也没办法在期限内达到,横竖这个协议,都是个骗局。姜弈,周总骗了我们!”麦宇桦越说头低得越深。
“我猜也是,我真是记忆缺失,智商也丢了,明明只要说出自己是omega的事情,一切就可以阻止,我却因为虚荣,说不出口,呵呵,自己种的因,自己收获这样的果。不过,既然如此,那三年之约不就相当于毫无意义吗?老麦,这样一想,我们就不必再畏首畏尾了。”
姜弈的神情跟之前判若两人,麦宇桦突然莫名的有了信心。
“首先,我要洗清自己的污名,老麦,专辑的发售,按原计划进行;其次,帮我调查,周总按插在我身边的那个小助理,目的是什么;然后,找一个合适的时机,我要公布自己是oemga的事实;最后,帮我找个律师,我要让律师好好看看协议。”
姜弈抱着手,虽然因为虚弱,脸色苍白,可是每一句话,条理清晰,铿锵有力,让麦宇桦挺直了背脊,全身都充满了力量。
“好!我马上去办!”
“嗯,那把首烨然叫进来,我有话跟他说。”
麦宇桦虽然想再次拒绝,但是他看到姜弈坚毅的眼神后,还是妥协了,他点点头走出门去。
“你……没事吧。”首烨然看着半闭着眼睛靠坐着的姜弈,心口像是被什么揪着,喘不上气。
“首烨然。”姜弈缓缓转过头,睁开了眼睛,看着他,眼神带着冷漠。
“我在。”首烨然像是一只等待训斥的小狗一样,低垂着脑袋。
“我们确实很久之前就见过,那把吉他,是我在天桥下送给你的,那时我父母刚过世没多久,我想要跟一直支持我的歌迷说句再见,然后我记得,你从很久开始,就一直在人群里听我唱歌,还因为没有钱打赏而窘迫过,我就想你这么爱音乐的一个人,吉他交给你,你一定会好好爱护它的,看来,我选对了人。”
姜弈缓缓的说着,声音不紧不慢,像是在整理一个混乱的柜子,必须耐心的抽|出一件件有用的东西,排列好。
“天桥下那晚的雨,也是你的异能吗?”姜弈紧盯着首烨然,不放过他脸上的表情。
“是。”首烨然点了点头,带着痛苦的表情,看着姜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