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翮前脚刚走,后脚门就响了,钟别意做贼心虚吓出一身冷汗。进来的是秦游,他没注意到钟别意的紧张。
“钟别意……我有事情要告诉你。”秦游正色道。
“五年前钟翮跟我说五年后鬼谷会开……”
“所以你觉得是她开的?”钟别意心道什么无稽之谈……
等等,要开鬼谷是要用生人祭献的,虽然他们还没见到陆嘉遇……但是她不觉得钟翮会用陆嘉遇祭献。她有个很可怕的猜想,钟翮本身已经是半死,她处于生死之间,对于钟翮来讲……那自己当祭献,骗过鬼谷应该不是很难。
这话她没说出来,因为门外传来哭喊声……惊得她坐立不安。
陈英正坐在房中看陆汀州传来的灵讯,门却忽然被人撞开了,他收回灵讯抬头看向一身血污的袁逢意。
“探陵君……我师弟钟鎏被钟翮杀死了。”她的声音嘶哑像是咬着血肉。
陈英愣住了,钟翮在这一日以鲜血淋漓的姿态在仙门中复活了。年少风流的那一段日子,终于在血腥的沙场中被埋没。
无论外面是怎样的混乱,雪衣楼依旧安静。陆嘉遇总觉得心里不安宁,尤其是在那一日将结发送给钟翮以后。钟翮最近好像很忙,忙得连人影都见不到。没人照应他他只能在楼里乱逛。这天的下午的太阳很好,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雪衣楼侧面有一个台子,外面用纱罩挡住了风沙,里面是一架柔软而精致的秋千床。床上躺着安秧,他今日没穿紫色,而是那一日在楼上跳舞时的深红。
那件衣服很松垮,露出了他的半个肩膀,红衣曳地,脚踏金玲。不知道怎的,他躺在软塌中熟睡的时候与平日里醒着一点不一样。他的额长发披散,垂在耳侧挡住了嘴唇,呼吸间将一小撮头发吹起又落下,甚至有点难得的温顺天真。
陆嘉遇不知道为什么,看得心里一酸。他太明白了,能睡成这样的人多半都是被人疼过的,不用担心危险,也不用害怕明天。
“没听说过蛇畏寒吗?我晒个太阳有什么好看的?”一道声音将他从思绪中惊醒。
陆嘉遇有些不好意思,只是笑了笑。
安秧打了个哈切,坐了起来给他让了些位置,“今天不怕我了?可喜可贺,坐吧,知道你没事干很无聊。”
安秧是一条正正经经的蛇,就算是有了人身也没改掉喜欢趴在各种地方的习惯,此刻他就偏着头枕在自己的小臂上看纱帐外的夕阳。
两人一时间无话,先开口的是安秧。
“你给钟翮送结发了?”他漫不经心道。
陆嘉遇抿了抿嘴,“前辈……看到了吗?”
他小心翼翼的试探昭然若揭,不知道让安秧想到了什么,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瞧见她戴在手上了。”
安秧偏过头看他,眼尾像一笔浓重的墨色,“你喜欢她是么?”
陆嘉遇的手无意识抓紧了秋千,她没有说话。
安秧也不逼他,枕回了手臂上,“你不说我也知道,喜欢样的心思怎么能瞒得住。”
陆嘉遇的肩膀忽然垮了下来,茫然地望着面前的金辉,“可是我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她喜欢我。”声音轻地像落在风里的一把细沙。
安秧看着坐在夕阳中的少年,那颗冷硬的心忽然像是塌了一块,“你要变得更强一些,强到让她只能爱你,只敢爱你。”
陆嘉遇愣了,“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安秧打断了他,“我小时候也爱过一个人,妖的年龄长,我们几乎是一起长大的。”
“我喜欢的人从小就很优秀,所以更容易被做成一把刀。有一天,她的师尊给了她一个送命的任务,她不知道,可是我知道。”
“我就缠着她来了,我缠着她喜欢我,我甚至让她破了戒……”
“后来呢?”陆嘉遇一动不动看着他。
夕阳从他脸上渐渐隐没,一切璀璨的光线像是褪色一般,从他身上隐去。
“后来佛像闭眼,在成亲那日,她弃我而去。”
似乎意识到自己说多了,安秧的神色冷了下来,像是从睡眠中醒来,“不说这个了,我跟钟翮也算是有些交情,请你去台上看我跳舞如何?”
他自然是没有拒绝的道理。
那一夜陆嘉遇坐在高台之上,眼前是一朵绽放的而热烈的蔷薇,目所能及都是柔软温热像是能够永生的红。
那一片炽烈之外,是青山灰土,巨大的佛像于山前合目,不忍言却也不忍听。
陆嘉遇想,为什么会有人拒绝安秧呢?他那样美,合目的佛像是怕自己破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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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来的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