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鬼在船头趴的好好的,手里一朵莲灯忽然就灭了。他收起脸上的媚态坐直了身体,日夜兼程赶来的阮青荇一身黑底金纹斗篷。艳鬼当即下船行礼道,“魔尊大人。”
阮青荇知道艳鬼,摆了摆手让他不要客气,“鬼主呢?”
她此行是来拦住钟翮的,钟翮在底下不辨岁月,如今一出来正赶上群英会。她倒是不担心这人被仙门弟子围攻,但鬼主现身观沧海总不是什么好的消息。再加上她与钟家的关系,魔尊磨了磨牙,她心惊胆战就怕来迟一步只能在钟家地牢里见到钟翮了。
这二年鬼门与魔道虽是有了靠山,但行事风格还是比较温和。魔修是血脉带来的力量,天生的疯子,就像楼千秋那样的,而鬼修则是生魂不入轮回,挣破大道之后的一脉。到如今道门被钟翮一己之力洗了牌。妖王魔尊先后归来,“正统”道门似乎不再有说服力。没有当即打起来的主要原因大概还是因为道门抽不出手来,乱世刚开始的几年人们还当封印底下都是什么鬼修或者妖魔大能,但进过封印之地的人在出来以后却都否认了这些说法。
底下沉睡着不为人知秘密。
阮青荇一进镇子就撞上了陆知春他们,魔尊眼角一跳心道不好,她怕是已经来晚了。阮青荇展开手掌,两只血色蝴蝶便飞了出来。寻踪蝶是魔族寻人再好用不过的术法了,通常要找一个人寻踪蝶只要片刻就能指明方向。但今日不知怎么这两只寻踪蝶像是喝醉了一般,带着阮青荇在诛常镇转了两圈直到夜深人静才停下。
她皱了皱眉,若不是寻踪蝶的问题,那就是钟翮魂魄上的气息淡了。对于鬼修来讲魂魄气味淡了不是什么好事,或者说她被什么人锁住了。阮青荇有些发愁,这两种情况都相当棘手,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哭好。
不等阮青荇多想,寻踪蝶却忽然消失了,她沉思片刻抬头看向二楼紧闭的窗户——钟翮就在这里。
夜半时分,沉睡中的钟翮忽然睁开了眼睛,她随手给睡在怀里的陆嘉遇打了个隔音术,然后偏头看向紧闭的窗户。
阮青荇小心地推开窗户,然后震惊地看着“虚弱”的钟翮躺在床上,怀里一个男子瞧不清面容,他四肢并用将鬼主缠住了。
怎么看怎么像“逼良为娼”,但是开玩笑,逼鬼主?谁吃饱了撑的?
阮青荇被眼前一幕冲击得有些头晕,半晌对着钟翮黑白分明的眼睛没说出话来。
钟翮却先不耐烦了,眼神示意,“有事?”
阮青荇不可置信,这叫没事?她憋得满脸通红小声道,“我……我来……救你?”
钟翮似是了然,偏头看了一眼一动不动的陆嘉遇,“啊不用了。”
“??不是……”阮青荇语塞,“你再考虑……”
她却忽然闭了嘴,因为躺在钟翮怀里的人忽然动了动,露出了半张脸。那张脸她再熟悉不过了,那是从前跟在钟翮身边形影不离的陆嘉遇!
阮青荇恨不得把自己从窗户上丢下去,她为什么要上来!要知道是陆嘉遇她就不应该操这个心!陆嘉遇怎么对钟翮都是该的!
钟翮不知道阮青荇心里的翻江倒海,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肩膀试图让陆嘉遇睡得更舒服些,“不必了,我打不过他,走不了。”
“没错,我觉得我应该也打不过,钟姐姐你自己保重!”话未说完,窗外便空了。
“……”钟翮看了空荡荡的窗子片刻,然后低声笑了一下,转过身低头看自己怀里紧闭着眼睛的陆嘉遇,“还要继续装睡吗?”
鸦羽般的眼睫动了动,然后睁了开来,露出一双清明的眼睛——陆嘉遇一直醒着。
钟翮摸了摸他的头发低声道,“劳驾仙君先让我起来一下,我去关个窗。”
陆嘉遇没说什么坐了起来,钟翮抽出手起身走到窗边将半开的窗户关了起来,回头便看到陆嘉遇坐在床上看她。
“你为什么不走?”陆嘉遇开口道,在安静的夜里,这一句极轻,却又万分清楚。
钟翮神色未动,坐在了床上,与陆嘉遇面对面。夜里没有烛火,只有两三点月色从窗中漏下来,钟翮的面容像是被蒙上了一层薄纱,显出几分温柔来,就像是寻常人家的妻子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