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翮的血没有凝固,滴滴答答落在陆嘉遇手上,然后落在滚烫的断羽上。
鬼主的血是世上最阴寒的血,而断羽身上的心魔焰火则是世上最难以扑灭的焰火。
水火从来不相容,可断羽在接触到钟翮的血迹的时候却渐渐冷却了下来。
蔓延到陆嘉遇颈侧的黑气褪了一些,神志似乎被冻醒了。
陆嘉遇的眼睛被钟翮用湿淋淋的手掌捂住,他眼前潮湿而漆黑,什么都看不见。汗水落在他的眼角,像是流不尽的眼泪。
陆嘉遇整个人都在抖,他丢盔弃甲,连握剑的力气都没有。
是钟翮先开得口,“方才不怪你,是我没能早些问你心魔的事情。”她的声音藏进风声中,将虚弱吹得一干二净。
陆嘉遇咬着牙道,“你问了又怎样?”大概是末路穷途,他没什么可怕的了。
“我说了,你就肯爱我么?”陆嘉遇疼得厉害,他眼中灼烫的火焰几乎烧到钟翮的掌心。
他自嘲地笑了一笑,“就像方才,师尊,我是真的想杀了踏雪君的,不然你不会出来见我。”
他是那样的笃定,钟翮不爱他,以至于疯魔成这个样子。
钟翮的手始终稳稳停在陆嘉遇的眼睛上,若是他还有鬼眼,就能看到钟翮身上燃烧的魂魄。
“师尊,有些答案不用问,你若是真的喜欢我,我为什么一个人在坐忘峰上呆了三十六年?”他低声喃喃道。
复而声音又冷了下来“我不求了,师尊,我不再求你了。”
一刀见红,钟翮在五脏俱焚中低头看向脸色青白的陆嘉遇,言语失了力气,她低头亲了一下陆嘉遇,“师尊错了……是师尊错了。”
话未说尽,钟翮忽然没了力气,她整个人带着陆嘉遇直直下坠。她好像是只昏迷了一瞬,下一刻便展开了羽翼想要裹住陆嘉遇。
一道绛紫色的光芒从远处飞来,茫茫雪山之上留下了一道痕迹。不断下坠的钟翮和陆嘉遇被人提住了领子,然后甩进了雪地里。
顾徐行跑得太急,眼镜上都蒙了一层雾气。钟翮比她小太多,但顾徐行这人心态不老,她不把钟翮当小辈看。更何况每次碰见这人都没什么好事儿发生,她作为一个会杀人的医修还是有些职业病。
这两个人一个赛着一个的闷,西绝是在是看不下去了。
她把钟翮拎起来,还没把脉就先黑了脸,“钟翮!你不要命了!这会儿还留着心做什么!”
半是昏迷的钟翮自然无法骂回去,但下意识还是攥住了顾徐行似乎要掏她心的手。
顾徐行气不过,抬眼看向跪坐在雪地中的陆嘉遇。额头上的心魔印太明显,活像个巨大的灯笼。
顾徐行不可置信,“你因为她生的心魔?”
“关你何事?”陆嘉遇此时戾气横生。
顾徐行算是看明白了,三十多年都过去了,陆嘉遇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大夫气笑了,“哈,我知道了,钟翮养了个白眼狼出来。”
陆嘉遇抬眼看她,眼中愈发冰冷,“我不欠她的。”
下一刻脑袋上就挨了一巴掌,顾徐行的镜片闪过一道光,她指了指背上人事不知的钟翮,冷笑道,“不欠?我告诉你陆嘉遇,就眼睛这一件事,你一辈子都还不完。”
陆嘉遇像是被人撞了一下,他忽然打了个哆嗦,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灰色的瞳孔渐渐露出原貌。
巨大的恐惧紧紧攥住了他的心脏,他的手指逐渐攥紧,“前辈可否明示?我不清楚。”陆嘉遇的眼睛红得可怕,像个濒临崩溃的疯子。
“前辈,求你告诉我。”
这样的神情,顾徐行在安秧的脸上也见过,她叹了口气偏开头看向茫茫雪地。
“陆嘉遇,你照过镜子吗?你那么喜欢钟翮,你就没发现自己的眼睛与她很像吗?”
顾徐行对上一双清明的灰色眼睛,“灰色的瞳孔很常见吗?”
※※※※※※※※※※※※※※※※※※※※
顾徐行:(恨铁不成钢)我看不下去了。
这个文到结尾应该还有一段时间,番外的话计划是现代背景,赛车手钟翮跟遗孤陆嘉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