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房间里,项子恒举起胳膊闻了闻,眉头微微蹙起,颓废的走到床边,将身体重重的丢进了大床里,黎夏念没闯上门之前,他还没有这般的嫌弃他自己。
他的身体、他的心叫嚣着想要拥抱这个女人,他恨阳城的五月,总是阴云密布,他的骨头就好像钻进了成千上万根针似的痛,或许连男人的本能都无法发挥,无论是幸福还是性福,他都没法满足她,让他哪来的勇气去拖累她。
黎夏念还在门外锲而不舍的砸着门,“项子恒,你把话给我说清楚,肯定还有别的方法,非得你用美男计吗?”
项子恒烦躁的拿起枕头盖在了脑袋上,她的声音令他安心,同时也让他刺痛,她还不到26岁,年轻貌美亦如当初那个少女,还有美好的青春以及无限的明天,难道他要让她的余生都用来伺候他这个废人?
项子恒咆哮了一声,“滚,我的是不用你管!”
黎夏念砸门的手一抖,愣了好半天,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穿得就跟酒吧里的‘鸡’一样,还有迫不及待扑向他时的样子,一定很卑微很没廉耻吧,他瞧不起。
从始至终都是这样,他有婚约,她却偷偷的爱慕他,他说恨她要报复,她却站在原地等着他来惩罚……多贱啊,她黎夏念在他面前果然一文不值。
阴雨的夜晚,空气有点凉,黎夏念看着走廊敞开的窗,默默的走过去关紧,然后又折回来盯着门板看,最后又扭头看向楼梯,他不理她,她傻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黎夏念晃动了两下门把手,扭不开,她也只能转身下楼。
直到脚步声消失,项子恒才将枕头撇开,看向门口,门缝下方已经没了女人的身影,他心里空落落的,像丢了一块似的,没有从国外回来之前,他一直是恨她的,他从不知那些恨之切是源自爱之深,现在回忆起给她当老师的那段时光,明明平常无奇,却觉得浪漫无比。
他不知道究竟浪费掉了多少光阴,本以为错的是她,现在看来却是他自己,如果他能早些发现承担下那个责任,他们现在都已经结婚五年了,瑞瑞也不至于在那种环境下生长。
项子恒点了根烟,坐在床尾无助的吸着,越是回忆越是悔恨的要命,害她们娘俩吃尽苦头、挨打挨骂的人不是沈家人黎家人,而是他!
项子恒用力抽了下鼻子,他算什么男人,明明比她大了那么多,却没有承担起身为男人的责任。
那丫头是有多爱他,才会在他咬伤了她的肩膀,咄咄逼人的告诉她恨她的情况下还选择为他生下了瑞瑞……
太多了,心里的思绪在这个冰冷的雨夜里泛滥般的侵蚀了他。
夜里雨越下越大,雷声闪电交织在一起,就好像要将整片夜空劈成两半一样,坏掉锁的窗户被风彻底吹开,发出咣当咣当的响动,窗帘也被吹拂起来,寂静的房间马上被瑟瑟的声音充斥。
项子恒蜷缩着大床上,用力抱紧被子,因为睡着之前想了太多事情,这会儿他倦得睁不开眼睛,那些风无孔不入的钻进被子里,然后又无孔不入的钻进他的骨缝。
只有得过这种病的人才能体会此刻他的痛苦,犹如凌迟般的痛。
一瞬间,他浑身就爬满了凉汗,身体的温度就跟躺在冰川之中,然而额头却有着滚烫的温度,病来如山倒,将他那些高冷的艺术家气质全都给抽空了,他甚至不堪痛苦的呢喃起来。
哗啦啦几声,门板被激烈的晃动了几下,昏沉间项子恒强撑着朝门口看去一眼,女人的身影倒映在地面上,一双小脚焦急的走来走去。
他痛得厉害没法给出回应,心里却觉得有一丝甜蜜,有那个女人在,死了,总归是有人知道。
可他不想让她看到如此狼狈不堪的他。
不多时,那道倩丽的声音就不见了,他合上眼睛,耳边依旧是雷声闪电,就好像随时能钻进房间劈在他的床上一样。
人在生病时总是格外的脆弱,不多时项子恒就彻底昏睡过去了。
又是哗啦啦几声,那扇坏掉的窗户被彻底推开,紧接着飞扬的窗帘也被拉开了,顷刻间冷风灌进房间,床上的男人下意识的缩得更紧了。
黎夏念连忙回身关窗,用窗帘掩住,又将床头柜搬到了窗台上,房间终于恢复宁静。
不过是从隔壁房间翻窗过来,她身上就由里到外湿了个透彻,她伸手想要摸摸他的额头,水滴却滴落在他的眼角,他不适的皱了眉头。
黎夏念看着如此痛苦的男人,咬着嘴唇忍住泪眼,快速进了浴室,
门一推开,一个刺鼻的中药味呛得她不禁咳嗽了两声,她憋着气朝浴缸走去,原本洁白的浴缸因为长期浸泡着褐色的中药水变得发黄。
黎夏念突然就明白刚刚为什么项子恒不让她靠近了,他那么骄傲的一个男人,怎么可能愿意在她面前丢面子,不是他嫌弃她,而是他怕被她嫌弃。
“傻瓜。”黎夏念忍不住嘟囔一句,扭开喷淋快速的将身上的雨水冲干净,围着浴巾就出去了。
房间没了刺骨的风,男人睡得比之前安稳了不少,可疼痛还是让他眉头紧锁,黎夏念不了解怎么做才能缓解他的病情,她只知道这一刻她想抱紧他、温暖他。
她走到床边,毫不犹豫的掀开被子钻了进去,感受到她的温度,男人马上靠了过来,手脚并用的缠住她,就好像她是个暖炉一样。
平日里那个总是冷脸面对她的男人,此刻就像个孩子,甚至将脸埋在了她的胸口,用力呼吸着她身上的香气。
距离近了黎夏念才闻到他身上的中药味,说实话有些刺鼻,但是从他身上传来的,她愿意去习惯这股味道,她伸手摸着他松软随意的发,“这样也好,就不会有那么多花蝴蝶缠着你了,不然你这张脸太让人不放心了。”
黎夏念很庆幸她将被子搬到了他门口,要是刚刚她意气用事的跑到楼下呼呼大睡,她就没法发现他这个执拗的好意了。
推开她的同时,他心里也在痛吧,她还是愿意去相信,他是爱她的,只是他有他的思量和顾虑。
终于如愿以偿的爬上他的床了,黎夏念搂紧男人,关了床头灯,也沉入了梦乡。
可她不敢睡的太实,凌晨五点,黎夏念霍地惊醒,为了给这位高冷男留面子,她必须在他醒来之前离开,还得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才行。
她想坐起身,可她朝下方一看,脸就臊得通红,昨晚急着安抚他,冲了澡之后她只围着浴巾就上床了,也不知道是她睡姿不够优雅,还是男人对她动手动脚了,总之,她的浴巾早就不翼而飞,光洁的身体被男人抱着。
酣睡的男人,脸枕在她的肚子上,一只手向上压着她的胸口,一只手向下抱着她的腿,这种奇葩的睡觉姿态,就连结婚十年八年的夫妻都做不到。
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明明昨晚他是穿戴整齐的,可这会儿,他的t恤竟然在地上,他是中途醒了吗?还是睡热了,迷迷糊糊脱掉的?
黎夏念脑袋都要炸了,轻手轻脚的将男人抬开,帮他盖好被子之后裹着浴巾一阵风般的跑了出去,她是做了爬床的心理准备,可现实发生的时候,她才发现她的心理承受能力根本不达标。
他们俩是生了孩子,可在一起的次数少得可怜,酒会上她倒是没少跟男人玩暧|昧,可顶多就是贴着耳朵说点悄悄话,或是抛两个媚眼。
黎夏念跑到一楼咕噜咕噜喝了一大瓶水才将身体里直线上升的热度压下去,她看了一眼时间,知道男人喜欢早起,现在开始做早餐的话,刚好他醒了就能吃。
黎夏念拍了拍脸颊,不就是睡在一起了吗,这有什么好笑的,她可是26岁的熟女,一脸少女怀春的表情根本不适合她好不好。
可她还是控制不住嘴角上扬,换好衣服就去了厨房。
她在厨房里折腾了一个小时,除了给瑞瑞做便当,这还是她第一次有种做饭也很幸福的感觉,该怎么形容,家、归属感。
自从事发直到今日,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过这种甜滋滋的喜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