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驶出城外,广袤的大地上不见什么树木遮蔽,遥遥看去,远处有暖黄的光火映过来,好像是支了帐篷。
待得走近一看,确是帐篷,很大的一片地上,建了数不清多少顶帐篷。从颜色与纹饰能看出一共有四国,戚国、弦国、南束在此都不足为奇,阿追只是奇怪为何会有褚国的帐子在——他们不是与另三国联手反戚了吗?
他们进了最中央那顶黑如墨色的大帐,片刻后,胡涤进来禀说:“公子韧来了。”
是褚国公子?
阿追看向由宦侍请进来的那人,看起来和嬴焕年纪相仿,倒是个爽快的性子,入帐间朗笑着道:“见过殿下。这便是弦国国巫?幸会幸会!”
嬴焕则没什么笑意,一睇他:“郎君车舟劳顿,今日不多搅扰。只是,本王要的人呢?”
“备妥了。”公子韧颔首,遂一击掌,便有褚国兵士模样的人押了五六个人进来。俱是男子,年纪最长的有五十出头,年轻些的三十余岁。脸上都有些伤,不过均是旧伤,有的像刀砍的、有的像磕的,似乎经年累月里都在干很危险的事。
有那么一瞬,这几张面孔竟让她觉得有些眼熟。仔细想想又毫无头绪,忽听戚王道:“随你处置了。”
她一怔,定睛才见他是提这剑在对她说话,一时愕然,既不解也不敢接那柄剑。
嬴焕睇着她的神色,也有些疑惑。看看那几人,又想想自己听过的事情,俄而了然道:“你怕血?”
话音未落,骤闻一声“住手!”,不及去看,拎着剑的手骤然吃痛!
最年长的那人挣脱护卫,趁他不备拼力夺剑,这一口直咬得嬴焕通臂酸麻,手自免不了松劲。
然则未等他再去抢回,那人斜撤两步一扭阿追胳膊,下一瞬,剑刃已抵在她颈间!
“打家劫舍了一辈子,落在你们这些权贵手里,老子倒不亏!”那人嗓音沙哑、口气浪荡,扫了一眼仍被押着的一干同伴,“把他们放了,不然老子给这丫头放血!”
帐中顿时慌张弥漫。押人进来的那几个褚国士兵都傻了眼,心知不仅是一时疏忽闹出了大乱子,还不免在戚国的地界丢了褚国的人!
闻声赶进来的戚国护卫倒沉稳些,但驻足一看这情状,却也不敢强夺。
嬴焕面色铁青:“放开。”
“嘿,我不。”那人端是不怕死的口吻,说话间口中的味道让阿追心里恶心,“老子一辈子都是拼死拼活,今天拼到你们一王、一公子跟前,后世也要称老子一声英雄!老子值了!”
这根本就是个不怕死的混混!
阿追脑中发着懵,还没弄明白戚王方才说的随她处置是怎么回事,就又陷入了新的难题里。
她深吸了口气:“好汉,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
“住口!你们求饶的时候就不能换句词?这句,老子早就听腻了!”
“……”阿追感受着心跳加速,目光紧盯着戚王。
戚王面色仍不好看,但也不见慌意,面无表情地看向帐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