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石头,放这。”程宁边摆弄着手里的石头边念叨着。
傅荀看着手里的画,听到程宁的低语便下意识的也看向了画中的石头,其实也算不少石头,只是在溪水中勾了了几笔,显出了鹅卵石的样子。
“大的,在下面。”程宁还在专心拼着,这幅画一共裁了九块,程宁昨天才拿到手,所以现在还玩的很高兴。
傅荀却是听了她的话之后,又对着那堆画着溪石的地方又看了一遍,他倒是还没注意过这些石头那些大、那些小,现在这么仔细一看,却发现这些石头虽然大小不一,但却只有一块比其他的都稍微大一些,他又想起了程远明那天念得那首诗,“荆溪白石出,天寒红叶稀。山路元无雨,空翠湿人衣。”
“白石出”是指的这里吗?他把手指放到那处地方,轻轻的碾磨了一下,这一下他发现了一点不对劲,他又重新摸了一遍,这一处的纸似乎与别处有所不同。
找到了关键所在,傅荀却没有莽撞行事,他转过头问程宁,“你爹有给过什么给你吗?”
“爹?”程宁看着傅荀,眼神渐渐变得空茫,似乎是在竭力回想。
过了一会儿,她才像恍然大悟似的,大声道,“娘的,嫁妆。”
“都有些什么呀,可以给我看看吗?”傅荀道。
“嫁妆,一个,盒子。”程宁手脚并用的比划着,然后直接拉起傅荀的手,回了卧房。
卧房里有一个不大的木箱,里面装的都是一些程宁陪嫁的东西,程宁一回来,就跑到那个箱子前翻找起来。
里面的东西很杂,有一些旧衣服,也有破掉的风筝,红色的大石头,大概都是一些程宁认为很重要的东西,程宁蹲着找了半天,才从里面扒拉出来一个手掌见方的盒子。
盒子上配了一个小锁,程宁从脖子里掏出了一把小钥匙,她把锁打开,把盒子递给了傅荀,“爹给的,嫁妆。”
里面是几张地契,还有几间铺子的房契,程远明发家于畎亩,他的发妻也是那时娶得,这些嫁妆应该是后来补的,如此看来他对程宁也并非全无感情,不过想到程宁这些年过的日子,又或许这些只是撑面子而已。
无论如何,这份嫁妆虽薄,但也是再正常不过了,唯一有些突兀的是里面放了一支银质的莲花簪。
簪子不大,甚至那朵雕的栩栩如生的莲花都是镀银的,可这支簪子却就这么躺在这一堆的房契地契之中。
傅荀拿起簪子仔细的端详了一阵,簪头是铁镀的银,所以和一般的银簪重量不太一样,簪身是纯银的,可这重量似乎也不对。
傅荀又放在手里垫了垫,心里却猜测这簪子是不是空心的。他尝试性的在簪头那朵莲花处旋了旋,没有反应。
他又沿着莲花瓣一层一层的试了起来,终于在第三层的时候,他先按了一瓣莲花,又向左转了一下,剩下的两层莲花和簪身都和那三层莲花脱离开来。
傅荀找来一张白纸,把那支簪子对着白纸倒了倒,白纸上一时间铺上了一层浅浅的锈红色的粉。
程宁似乎对这个很好奇,一直瞪大了眼睛看着,甚至还屏住了呼吸。
傅荀看着她这样子,怀疑她下一刻就要绕着桌子转圈了,他于是对她说道,“去我书房把那副画拿来好不好。”
程宁的视线从桌上移开,看着傅荀,点了点头,但往外面走了几步,又回过头认真的对傅荀说道,“等我,一起。”
两人相处时间越久,她的胆子也随之越大了,傅荀好笑的点了点头。程宁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出去。
书房和卧房离得不算太远,大约一刻钟的时间,程宁便怀里抱着那副画回来了。她先看了看桌子上的那根簪子和那堆红红的粉,确定傅荀没有一个人把它们藏起来后,才把画递给了傅荀。
不是很确定这画和这些红粉的关系,傅荀先是用手捻了一点点轻轻的涂到了那块稍大的石头上,那石头除了泛起一点红色外毫无变化。
傅荀想了想,又沾了一些清水和一点点红粉,又重新涂到那块石头上,那石头渐渐的显出了三个红色的蝇头小字来--寒山镇。
这显出来的字迹明显的和这幅画的字迹不一样,看起来也是后来添上去的,尤其是还是程远明费了这么多心思告诉自己的,傅荀知道,自己所寻找的契机恐怕就在这里了。
寒山镇,一听就是一个地名,可是这整个大梁的城镇何其之多,但若是同自己猜测的一般,这和贪污案有关,那这个镇应该就在黔洲一带了。
黔洲……
傅荀快步去了书房,找出一本山河图志翻了起来。
果然,黔洲顺德府下有一个小镇就叫寒山镇,也是此次受灾颇为严重的地方,既然专门指出来了,那这里除了受灾之外,一定还有别的问题。
傅荀几乎是立刻就吩咐了人手去查。
程宁一会儿看着傅荀把红色的粉末弄到画上,一会儿又跟着他跑回书房,两只眼睛一直在闪闪发光,她过往十几年几乎一直都困在自己那个小小的院子里,甚至有时候会被下人欺负,因此连房门有时都不敢出,但来到这里之后,不仅有人陪她,夫君还经常给她新玩具,她看着傅荀的一系列动作几乎是充满崇拜的,虽然不知道在干什么,但跟着他跑来跑去,就是觉得他好厉害,好厉害。
傅荀回过头来看见程宁有些亮闪闪的眼神,一时间有些怔愣,回过神来,才对她说道,“阿宁乖,先自己去玩吧。”
程宁点点头,还是跟着他,傅荀也就随她去了。
第10章 会客
傅瑞在牢里待了七天,邕宁侯到处托关系,最后才放了出来。
狎妓被关倒不至于会受私刑什么的,只是里面的饭食,还有时不时冒出几只老鼠蟑螂的牢房都足够让这位养尊处优的公子哥痛不欲生了。
但也许是太久没有美人作陪,他回家后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又跑来了程宁这里撩闲。
“大嫂,多日不见,这些日子可还好?”傅瑞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头发也特意梳过,只是他的肤色本来就偏白,此时又更是有些苍白,显得十分憔悴。
程宁看着他这样子,问了一句,“难受?”
归功于前几日的死缠烂打,程宁对他的影响还算深刻。而傅瑞现在的样子程宁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己生病时的样子。
傅瑞得美人这么一关心整个人感觉要飘起来了,也不管丢不丢人,直接就做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大嫂见我这样子,我这段时间可遭了罪了,大嫂就让我进去休息一下吧。”
程宁一下子就心软了,对着傅瑞道,“休息。”
傅瑞心头一喜,以为终于有了点进展,岂料程宁并没有让他进来,而是而是把自己的凳子搬给了了他,然后自己又迅速的跑回了院子里。
如风如雨在旁边看着简直要偷笑了,傅瑞也是满脸不敢相信的样子,要说他对程宁也算不上真心,只是觉得这傻子长得难得的漂亮,又恰好是傅荀的妻子,他自小就爱抢傅荀的东西这次也不例外,岂料这傻子居然只听傅荀的话,他几乎就要拂袖而去了,这傻子偏偏还对他善意的笑了笑,让他坐。傅瑞一口气闷在心里吐不出来,几乎要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