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蝉戚戚然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道姑娘你怎么这么挑!我们虽然还没到那个万人之上的位子,可是早晚会的啊!而且你现在来,我们也还是会好好宠着你的啊!
当天入夜后,叶蝉想着女儿,跟谢迟好生“努力”了一下。
在这方面,他的劲头一直比她足。多半时候,她也就能接他三两个回合的招,再往后就不成了,她会哭天抢地地求放过。
但这回俨然不一样,对女儿的迫切期待使得叶蝉咬牙坚持,以至于最后一回时,谢迟搂着她直笑。
他边努力边笑边哄她:“这事有命数在,我觉得你自己着急没用。”
叶蝉:“尽人事,听天命!”
谢迟:“行行行你说得都对……”
于是第二天早上,太子妃没能起得来床。
第三天,还是没能起来。与此同时,有些风声从清凉殿中飘了出来,随着夏末的暖风一起往山下散,有意无意地慢慢飘进了宗亲朝臣们的耳中。
人们便逐渐听闻,陛下似乎有禅位太子的打算。这个说法一石激起千层浪,惹得郢山一带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连带着洛安也开始动荡。
话是皇帝着人散开的,但因此要更加忙上一阵的,显然还包括谢迟和叶蝉。
叶蝉在行宫中所住的锦华宫因此被踏破门槛,自巫蛊案后因为各种顾虑而不敢来走动的各府女眷络绎不绝地来了。这搞的叶蝉在第三日时不得不撑着没好全的腰痛起了床,强行挂着满脸的笑见她们。
她这般撑了有好几日,后来腰疼慢慢好了,但累得精神不大行了。叶蝉就又叫人闭了宫门,未来两日谁也不见,稍稍地躲了一下清净。
山下,五世子谢遇听到行宫里传出来的话后,也已经不安了好几日。
最让他不安的,是他摸不清这话究竟是有人在设计给太子下套,还是皇帝的意思。若是前者那不要紧,他作壁上观就好,反正他巴不得太子倒霉。
可若是后者,那就糟糕了。他和太子已经交恶多年,若太子再提前登基,还能有他的好处?他简直能看到五王府世子位易主的那一天。
这是最要命的,也是他先前没料到的。近两年,他父王的身子已经不太行了,他一边担忧,一边也有那么一点淡淡的庆幸。因为只要父王在今上还在世时故去,承继这亲王位的便一定是他,来日新君登基觉得他碍眼也晚了。
废一个世子,可比废一个亲王要简单太多。
谢遇心里越想越急,但话说回来,他也不能真盼着自家亲爹早死。正妃石氏瞧着他也急得很,几度欲言又止后,到底开口说了:“要不……我去跟太子妃多走动走动?”
石氏想,先前两家是已经交恶很久了,可俗话说见面三分情。她从现在开始和太子妃多走动,就算太子在三五个月后就登基,也得给他们留点面子不是?
谢遇心里却觉得这主意不管用。但说不管用,他又想不出什么别的管用的点子。
于是沉闷了良久之后,谢遇点了头:“行吧。你恭敬一些,跟他们服个软。”
先服个软也不亏。若这风声并非皇帝放出,而是有人在给太子设套,那若此计得逞,太子当真被一举击倒之时,他们再躲远也不迟。
反正现在围在太子身边的人那么多,一旦太子出事,也都会作鸟兽散的,不差他们一个。
石氏听罢就让人去着手备厚礼,着意说了都要一等一的好东西,必要一举显出恭敬才好。
洛安城里,谢逢从宫中当完值回府后,一进府门就看到四个孩子都跑了过来:“爹!”
“怎么都出来了?”他笑着把最小的女儿抱了起来,她才不到两岁,还不太会说话,就指着里头说,“娘和姨娘……”
谢逢抬头一瞧,才注意到胥氏和南宫氏也都出来了,正在次进门那儿看着他。
他于是把孩子放了下来,让他们先去玩。这四个孩子里两个儿子是胥氏生的,两个女儿是南宫氏的,但素日都跟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姐妹一样。看出大人们有事,他们就手拉着手一起往后头跑了。
谢逢走向胥氏和南宫氏:“怎么了?”
一妻一妾相视一望,然后胥氏先开了口:“行宫里传出来的话,你听说了么?”
谢逢一愣,旋即便明白过来她指的是什么话,点了点头:“听说了。”
接着就听南宫氏道:“我和胥姐姐商量了一晚上,也不知道怎么办好,只能等着你回来……”
谢逢嗤地一笑,心说怪不得你们俩眼下都青得跟挨了拳头似的。
而后三人便一起进了正院,到胥氏房里去说话。胥氏和南宫氏都说,听闻陛下要禅位,不知是喜还是忧。
照理来说,他们府和当今太子关系好,等到太子继位,他们的苦日子就算到头了。可是,那似乎得是今上不在了才行。
如今今上要禅位,那也就是说太子登基之后,还得顾念他的看法、顾念从前的事情,那会不会新君也要接着压着他们?
谢逢当年的事,可以说是个冤案。可平反这种事,若新君继位后不立刻着手开始做,而是反过来继续压他们些年,那就等同于新君也默认他是有罪的。
这样一来,日后就算今上殡天,他们还能不能翻身,也不好说了。
为这事,胥氏急,南宫氏更急。南宫氏膝下是两个女儿,封位是她们一生的依靠。谢逢不翻案,她们连个县主也混不到。
谢逢听她们两个说完,就径自沉吟了起来。二人等了等,南宫氏面露急色,胥氏便替她把话说了:“我们觉得,这事大意不得。咱们家里头的男孩子还能自己挣前程,但两个姑娘还是得尽快有个封位才是。若不然兄弟护得了她们一时,也护不了她们一世——这身份不尴不尬的,万一来日一道旨意把她们嫁出洛安呢?再想护着她们不也鞭长莫及?”
目下宗亲们都没什么正经封地了,亲王们也没法在自己的封地上位女儿挑夫婿。那就只能尽量让她们都嫁在洛安,日后好有个照应。
但宗室女的婚事,往往也不是当爹的就能说了算的。
谢逢听罢又闷了会儿,摇了摇头:“不会的。如若陛下禅位,我的前程是不好说。但太子殿下……总还是会顾及着点家里。”
谢迟是顾念情分的人。他管谢迟叫了这么多年的哥,他心里有数。
胥氏点头:“你若说得这么肯定,我们就听你的。可还有一样就是……你瞧我们要不要跟东宫走动一二?”
打从谢迟当了太子之后,他们之间走动是很少的,不论是谢逢和谢迟还是她们和太子妃。
这主要是因为谢逢怕给谢迟惹麻烦,但现下的情形不太一样了。
陛下既然连禅位的主意都能打,那说明谢迟在他眼里已经是不可动摇的储君。他们就算不被皇帝喜欢,日常有个走动大概也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