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节(1 / 2)

宗亲家的小娘子 荔箫 2453 字 12小时前

于是这场君臣相见,不由自主地逐渐沉闷了起来。在察觉到皇帝似乎兴味索然后,张子适施礼告了退。

他的脚刚退过内殿门槛,一个小姑娘如风般嬉笑着从身边跑过,清脆地喊着:“皇叔,我又来啦!”

接着,一个声音笑斥道:“阿宜,慢着点!没规没矩的!”

……阿宜?

张子适霍然回头,目光恰与正走来贵妇人一撞。

崔氏愕然定在了原地。

她望着眼前的男人挪不开眼,心跳迅速地变快变重。她说不出一个字,嘴唇不住地颤抖着,周身都莫名地发起了麻。

她想笑,但眼眶发酸,泪水好像随时都能涌出来,哭到她妆容尽花;她想哭,但心头的喜悦又把眼泪阻在眼底,她觉得这几年里,自己好像从没有像现在这样高兴过。

然后,她在梦境般的恍惚中看到他薄唇轻启,那个熟悉的、久违的声音,像是穿过了万水千山、从天涯海角那边飘过来一样,直击在她心里:

“你……还好吗?”他问她。

就像是先前在东宫时那样。他担心她,与她相见时又不得不守着礼数。太多的关心之语便是不好说的,再多的情愫也只能融成一句:“你还好吗?”

崔氏深深地吸了口气,神思复又清晰起来。

她端庄地颔了颔首,嘴角却在抑制不住地上扬:“还好,大人呢?”

第178章

又过几日,登基带来的琐事终于全都料理妥了。太上皇的三个女儿在礼部择定的吉日行完了长公主的册封礼,太上皇的嫔妃被送到了南边的行宫养老。只有操持后宫多年的贵太妃留在了宫里,由新君奉养。

这天,宫里也恰好为简兰找到了家人。

奴籍里的人身份卑微,不论在宫里还是府里都只能任人随意差遣,转手几次人就不太好找了。她还能找到一个,可以说是运气好得很。

人找到后,是周志才亲自来回的话。周志才说是找到了她的一个弟弟,今年十七岁,早年在皇城里头做些杂役,后来因为人员变动被调去了粮仓,就一直在粮仓卖力气。

至于名字,周志才说当年的名字已查不到了,简兰又是年纪很小时就到了太妃身边,想来她也不会记得,所以带进宫回话时,报的还是他在粮仓的师傅给他起的那个名儿——刘健。

皇后娘娘看了这个名字,说陛下既然给减兰赐姓简了,弟弟应该也该跟着这个姓。可是“简健”听起来又太拗口,皇后娘娘想了想,便给改了个“简康”。

“姐弟俩失散这么多年,日后好日子来了,健健康康的过最要紧。”这是皇后娘娘的原话。

简兰便在当日傍晚去长秋宫问安时见到了简康。粮仓的差事可想而知不是什么美差,简康整个人都瘦得很。简兰一见他便差点哭出来,叶蝉攥了攥她的手:“别难过。陛下说了,先让他在宫里住下,好好调养几个月再在外头赐府。他还年轻,身子容易养回来,你放心吧。”

两个人说话的时候,简康坐在两步外的椅子上低头搓着衣袖,一声也不敢吭。直到最后,叶蝉跟他说有什么需要的随时开口时,简康才迟疑着问:“我能……时常见到姐姐吗?”

“不能。”简兰立刻道,顿了顿,又闷闷地解释说,“我住在后宫,你常进来不好。”

叶蝉一喟:“能的。他要见你,你差人来跟我回个话便是。咱们后宫到底是什么情形你也知道,不拘那么多虚礼了。”

谢迟的心全都让她占了,简兰和简康姐弟相见她怎么用男女大防拦着?抬抬手对谁都好。

姐弟两个都面露喜色,简康低着头挣扎了一会儿,又问:“我自己偷偷的认过字,我可以……读书吗?”

“可以。”叶蝉抿笑,“我会让宫人寻些书给你,有不明白的地方,让我兄长教你。”

叶正最近也忙起来了,被谢迟放到了户部,然后天天被扣在紫宸殿里翻账本。昨天傍晚她闲得没事,去紫宸殿找谢迟一起吃点心,一进殿门就看到叶正在侧殿里顶着两眼乌青正忙。

她因此埋怨了谢迟,说:“你用我哥用得挺狠啊!”

谢迟还喊冤,辩解说:“我没想让他这么拼命,他自己非说要早点理完早点回府陪妻儿。”

——所以叶蝉就想,简康若能拿着书请教叶正些问题,也正好帮他放松放松。

说起简康,她还有点庆幸。周志才最初说找到了简兰的弟弟时,叶蝉一度很忐忑,一来她担心这弟弟不是真弟弟,是有人顶替,二来怕这弟弟受苦多年突然被抬起来会变成个纨绔子弟,日后成了简兰的麻烦。现下,这第一条在见到简康时就打消了——姐弟俩长得真像!第二条她也初步放了心,简康在宫里的这大半日里见了这么多好东西,提的要求却只是读书,看来品性不会太坏。

简康不出问题,简兰日后便也能好好的。

叶蝉现下自己没什么可求的了,就希望身边的人都能好好的!

与此同时,谢迟在紫宸殿设宴,叫上了谢逐谢追谢逢,算一起给张子适接风。

临开宴之前他想让人去叫叶正一起来用来着,结果刘双领压音回说叶公子刚忙完了一阵,刚睡下,谢迟便只好由着他先睡。

他也怕把叶正累坏。叶正万一累坏了,小知了得咬死他!

于是内殿里直接开了席,谢迟没留任何一个宫人在殿中侍奉,氛围便还算轻松。

虽然四个人都仍是一口一个“陛下”的叫他,但这在谢迟的理解范围之内,他也不至于非追着一个称呼钻牛角尖说你是不是成心疏远我。他真正在意的是相处间几人的态度,谢逐和以前一样上桌就要跟他喝,他心情就很好。

不过他实在不敢跟谢逐多喝,谢逐这两年酒量长得太猛,真跟他喝到尽兴他明天怕是要说着胡话上朝。

是以酒过三巡,谢迟就气虚地把谢逐劝住了:“咱吃点再喝,吃点再喝……”

谢逐点头笑应了一声,搁下酒杯便端碗喝了口豆腐羹。细软的豆腐混着鱼糜、蛋花一起滑过喉咙,令谢逐腹中一暖。

谢迟深感逃过一劫,夹起个葱爆虾仁吃了一口,觉得味道不错,就又顺手给谢逢夹了一个。

谢逢颔了颔首:“谢陛下。”

“……”谢迟蓦地心里一堵,递到谢逢碟子里但还没松开的筷子一转,就把虾仁撂进了自己碟子里。

气氛便一下子不对了。

谢逢面色骤白,僵了一僵,起身下拜:“陛下恕罪。”

他其实有些茫然,并不清楚自己做错了什么。可是八年前也一样,他在茫然中被押回了洛安,在茫然中被扔进了诏狱,然后就背上了不忠不孝的罪名,丢了爵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