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引起旁人的注意,他们到达京中的时候天已黑, 但府中为了迎接主人的回归, 依旧灯火通明。
想着他们已经离开京城十几个月了, 原本以为会有些陌生,但是晓年刚踏入主院,就觉得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离开时是春, 回来时是夏, 这里的一切, 好像都没什么改变……
由于镇魔队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为了让外人看不出煜亲王进京的时刻, 所以拂冬等人是另外坐马车回京的,用来掩人耳目。
晚枫院的另一个侍女敛秋在门口迎接他, 看到一年未见的简小大夫,饶是沉稳如她, 也难免激动不已。
小虎崽原本窝在晓年怀里, 进了院子就开始扭动身体, 晓年见已经到家, 就放心把它们放到地上。
小家伙一落地就撒腿满院子跑,一边跑还一边停下来到处嗅嗅,似乎是在确认这还是自己的地盘。
“拂冬姐姐他们还未回来,这段时间就劳烦姐姐照顾我们了。”
敛秋笑得温柔:“拂冬都陪着您和小公子这么久了, 总算能让婢子沾沾光。”她感觉简小大夫似乎长高了不少,虽然脸上总算有了点肉,但还是偏瘦了些。
“给姐姐带的东西在拂冬姐姐他们那里,有很多北方的小玩意,可惜现在不能拿给姐姐看。”
“好东西都是值得等待的,婢子等得了。”
晓年见小虎崽绕着院子跑远了,而且看样子想往草里面钻,立刻出言呼唤它们。
小家伙听到哥哥叫它们名字,马上回转,绕着晓年“嗷呜”“嗷嗷”叫个不停,似乎在跟他说明刚刚巡视自己“地盘”的情况。
晓年没有抱它们,而是跟小虎崽一起往屋里走去,蒋长史随后到了主院,跟晓年道:“殿下去了宫里,一时半会还回不来,让您先带着小公子休息。”
晓年闻言,疑惑地看向蒋智,问:“这么晚了,不是说去给太后和陛下请安就回,难道还要留宿宫中不成?”
——煜亲王再得“宠信”,但成年的亲王留宿在宫中,似乎挺奇怪的……
蒋长史意有所指地道:“陛下久未见殿下,又没有去过北境,想来一定对咱们此行非常感兴趣,虽不至于让殿下留在宫中,但多问两句也是可能。”
虽然没有去过北境,但冀州皇帝在怀安三郡安插了不少眼线,所以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刘炘并非一无所知,这次借着太后大寿为由,把煜亲王召回京中,也是想两边印证。
宫中亥时关闭各道宫门,再不许进出,刘煜要回来,最晚也不会晚过那个时辰。
但他们这几日“赶路”,煜亲王怕他的小大夫辛苦,所以特意让蒋智跟晓年说,让他们早些睡,不用等他。
晓年转而问道:“陛下的身体,最近如何?”这么晚还不休息,着急要听刘煜“汇报工作”,看来他近况不错啊。
果然,蒋长史回答他道:“据说陛下召了新的太医入京,最近身体好转,精神十分好。”
晓年见过刘炘,知道对方的不足之症是先天的,而且后来似乎也没怎么机会好好保养(天天想着勾心斗角去了,哪有时间静下心来安养),情况就更加糟糕。
现在竟然有大夫能够为他调理过来,可见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当世还有不少厉害的医者,都是藏龙卧虎,尚不被外人所见。
小虎崽听说“大家伙”今晚有可能要晚回来,琉璃一样的圆眼睛都亮了起来,往晓年怀里一扑。
“那今天咱们自己先休息。”晓年拍拍它们的小屁股,请敛秋为它们准备些温水。
小虎崽喜欢水,知道哥哥要给它们洗澡,自然很高兴,于是屁颠屁颠地跟着晓年到了后面——那里有煜亲王的浴房。
他们不用大浴池,只取了木盆来,晓年把小虎崽抱到盆子里,让它们在里面玩了一小会儿,怕水凉得太快,就开始给它们洗澡。
在空旷的浴房里,抹了澡豆的崽崽又开启了“话痨模式”,它的声音此刻显得没那么奶,而变得比较有“磁性”,乖乖听到了,干脆也跟它一唱一和起来。
敛秋在外面伺候着,听到浴房里传来小公子欢快的声音,不禁在心中想着:洗澡也这么欢乐,看来安静已久的煜亲王府,终于要恢复活力了。
……
就在晓年给小虎崽洗澡的时候,皇宫中,冀州身份最尊贵的兄弟俩儿,正在交谈。
“你这一去北方,就是一年多时间,明明往返才花几天,却不回京中,太后十分牵挂你,这才借寿辰召你回京。”
刘炘三言两语就把责任让给了刘煜和徐太后,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
是煜亲王冷淡,久久不归,徐太后好不容易过个生辰,才有机会把煜亲王叫回来,长辈做到这份上,听起来也是略心酸。
刘煜并不想在这上面与刘炘争辩什么,反正他把自己该交代的事情交代完了,就可以回去看看他的小大夫乖乖睡觉了没,哪里耐烦跟他多说什么。
听煜亲王说完捉拿谋逆者同党的情况,刘炘微微点头:“能够将谋逆者一网打尽,绝了后患,想来北境又能安稳个几十年。刘葵性格温文,是个守成的好苗子,只要他以后表现得好,将来在怀安三郡划一片好的封地给他的子嗣,也不是没有可能。”
葵郡王虽有魂魄之力,但他的子嗣却注定没有,在刘葵百年之后,朝廷就会派一位有神武的皇族接替他的位置,执掌怀安三郡。
但冀州皇帝说这句话的时候,似乎忽略了他比刘葵还要年长的事实,给葵郡王的子嗣封封地之事,基本上是看不到的。
刘炘并不觉得自己的话有问题,又问起旁的事情来:“刘葵的折子上说,你跟他一起办了个雪岭药局?还让你身边的那个小大夫,在兴安郡府开了一家医馆?”
坐在下手的刘煜面无表情地回答道:“嗯。”
见刘煜用一个字就想打发自己,刘炘在心中冷笑,但却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快的情绪。
他带着笑意对刘煜道:“你此番去北境,确实辛苦了,等太后寿辰,自然有明旨。”
刘煜见他这般笑,顿时心生警惕——这家伙又在想什么歪主意。
果然,冀州皇帝接着道:“只是,你若与葵郡王争利,朕担心他心里会不好想,对你王府会有怨怼……不如这样,你就不要那个什么雪岭药局的份例了,朕另外再赐你两个皇庄,比一个药局也不差什么,还在眼前,不怕他们的人在背后做什么……”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拿起了桌上一份折子,然后才继续道:“至于那个医馆,是叫延年堂吧?若是那个简晓年要在北境待着,那就继续给他开,若他还想在你身边做事,哪里能有功夫去管远在天边的产业,这次也一并解决了。”
刘炘不再说话的时候,殿里立刻陷入了一片死寂。
过了好一会儿,煜亲王才开口道:“臣弟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