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徐徐知道这是开解,老人家将自己骄傲一生中可能是唯一、仅有的堪称屈辱的回忆,说出来给她听,希望能够开解她。
她觉得很感动。
“奶奶,”她用脸颊贴着老太太的手,轻声的说:“可我压根不想让他歉疚,我不要他到死都记得自己亏欠我,我不需要他怀着愧疚对我好一辈子。”
“你宁愿自己不好过,也不愿意为难他,是吗?”
司徒徐徐摇头,“我没那么想。我只想要我想要的,他给不了我,我就不和他过了。奶奶,要是我经历过那样独一无二相守的伴侣出轨,我无论如何不会原谅他,就是因为难得,所以更锥心。我要的爱是全部或者零,没有中间、不允许折扣。”
老太太听笑了,点点她额头,说:“还好你没生在我那个时候,不然多少日本鬼子也不够你杀的。”
司徒徐徐叹了口气,支着下巴笑,祖孙俩在南国安静的下午、和煦的暖风里轻声细谈,心里都是暖洋洋的。司徒徐徐撒娇说:“您给我说说我妈妈的事情吧!”
老太太装作不高兴的沉了脸,可丫头哪里还怕她,蹭着她一直嗲,她戳戳小丫头的脑袋,哼了一声说:“我就知道那天你和承骁在门外面听见了,徐平山还想给你们打掩护,男人都这样,我自己的儿子都这样,真是讨人嫌。”
司徒徐徐听出了些话音,小心翼翼的问:“爸爸他……年轻的时候和我妈妈?”
“没有,没能来得及开始,你妈妈大概到现在都不知道她曾差点就是我的儿媳妇了。”老太太说起来这段往事,很是感慨,“平山的脾气像他爸爸,什么话都放在心里,你别看我对徐承骁又打又骂,那是他欠!我从来就没动过徐平山一根手指,因为他从来不需要我操心。也就是因为这样,当我知道他喜欢上了一个小片警,我没反对,我甚至还派了我最得力的属下去帮我接触对方,摸清人品。我当时想:只要那个女孩子人品不坏,既然平山那么喜欢她,我愿意我儿子开心。”
“我爸爸他……”司徒徐徐无语了,她爹可真是……
隔了这么多年,老太太说起来依旧生气得直咬牙:“对!我派去的人就是你爸爸!臭小子!放出去就乐不思蜀了,回来了居然对我说他要结婚了!我是没有明说,但你说句公道话!就你爸爸那个心肝肚肠!他能不知道我为了什么大费周章派他去接近一个小女警?!你说!他是不是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小白眼狼!”
司徒徐徐其实已经蹲得脚都麻了,可是这故事太精彩太励志了,脚麻了都舍不得动!
年轻英俊又深情内向的高干公子哥,看上了呆萌小女警,公子哥开明的母上大人指派得力部下去调查小女警,腹黑的部下把小女警查了个底朝天,然后觉得不错啊!不如我自己收了吧!
简直堪称男x丝逆袭高帅富。
她爹可真是……又贱又萌!干得漂亮啊!
“这个……我不好说啊,要是没有他白眼狼,就没有我了。您别气了,您还是想想:我妈肯定不会像我这样陪着您晒太阳聊天,还给您煮这么好喝的水果茶。奶奶,我觉得你还是赚了的。”司徒徐徐带着她爹摆了人家一道的愧疚感,卖萌讨好。
气呼呼的老太太被她这么一说,顺着这么一想——咦!确实是这么个理儿!
徐飒进了他们家,大概只能在拳法上和她有共同语言。而且她儿子大概打不过徐飒,皮糙肉厚的孙子却不怕司徒徐徐那点花拳绣腿。
是赚了啊!
顿时老人家心情大好,几十年来心结得以纾解,笑眯眯的捏了捏孙媳被太阳晒得红扑扑的脸颊,爱怜的说:“鬼灵精,说得好!”
司徒徐徐抱着老人家的胳膊撒娇,讨好说:“一会儿我给您烤曲奇饼干吃好不好?”
老太太笑眯眯的:“饼干明天再弄吧!晚上你多做几个菜,刚才你在里头切水果的时候承骁打电话回来,他任务执行的好,全组人放了两天假,他今晚上七点的飞机到这儿。他还问我你在哪儿、在干嘛?我说你很想他,知道他要来了,你很高兴。”
☆、52第五十二章
是谁知道他要来很高兴了?谁啊?!
反正不是她司徒徐徐!
她偏不买菜做饭!偏要烤曲奇饼干!
等老太太在书房待了会儿出来,愉悦的溜达着脚步到厨房,想看看晚餐准备的进度,就看到她家孙媳手边桌上搁着那电子搅蛋器,手里却拿着根手工的,正在那儿咬牙切齿的搅鲜奶油。
“不是叫你做饭吗?瞎捣鼓什么呢你!”老太太皱着眉喊她。
傲娇的小姑娘哼唧了两声,老太太一下子怒了,扯着嗓子冲着她嚷嚷:“赶紧做饭!再矫情!赏你两巴掌!”
小丫头心不甘情不愿的表情,却也不敢反抗,委委屈屈的丢了手里的东西,不情不愿的洗菜做饭。
老太太站在旁监督,恨铁不成钢的骂:“……什么不好学,学徐承骁那股子欠劲!你们两个人就是一个德行!欠得慌!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闹!你再扁嘴试试看!我不抽得你老老实实!”
要说徐承骁那股子横是承了老太太的呢!司徒徐徐被这一通训得,半声不敢吭,战战兢兢、麻溜麻溜的就把一桌子菜给做了。
徐承骁进门她正端最后一个菜汤上桌,后院自己种的芥蓝新鲜得能掐出水来,有人撅着嘴揪了一把回来,洗干净切细了在沸水里那么一滚,又铺了切成条的蛋皮进去,只搁了点盐、滴了几滴农家自己产的土产麻油,徐承骁一进门,扑面一屋子令人食指大动的清香。
他心里一暖,连日以来对那失之交臂的深深遗憾,被这家常菜汤和端汤的人冲淡不少。
老太太坐在客厅看报纸,徐承骁说了声“奶奶我来了”,眼睛却盯着看着桌边自顾自布置碗筷的人看,换了鞋走过去,他轻声对她说:“我回来了。”
是“回来”。
因为有你的地方就是家。
司徒徐徐听得分明,却垂着头装作没有反应,放好了碗筷才抬头对他说:“去换个衣服下来,等你开饭。”
她表情这样平静,徐承骁其实有点失望,但是他娶的姑娘他知道,能得这样平静的一句“等你开饭”,眼下来说已是温柔。
骁爷快速的冲了个战斗澡,换了便装下来吃饭,那祖孙俩已经入座,就等他了,司徒正盛汤,他坐下来她就顺手给了他一碗。
徐承骁接过汤时也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一手按在了她手背上,司徒徐徐抬头他就面无表情的收回手,等她把汤放到自己面前来。
老太太眼睛亮着呢,受不了这对的别扭矫情劲了,摇摇头指着他们两个说:“赶紧吃饭了成么?吃完了你俩都给我出去!我现在看着你俩就眼晕!瞧瞧你俩,就跟十六岁刚谈恋爱似地!”
司徒徐徐低着头盛汤不说话,徐承骁看了她一眼,也埋头吃饭。老太太言出必行,吃过饭就把两个人丢出家门,放话说:“爱去哪儿去哪儿!我睡觉前别回来!”
小别重逢的夫妻两人无奈的对视了一眼,又同时的别开目光去。
徐承骁轻声说了句“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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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小区的路走,正是大家都吃过晚饭出来散步的时候,小孩子踩着发光的滑轮鞋或者滑板,几个几个的玩在一起,大人们有的跟着,有的三五成群聊天说笑。
有个穿着滑轮鞋的小女孩飞快的迎面过来,远远的就冲徐承骁和司徒徐徐喊:“叔叔阿姨让一让我!我不会拐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