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叹息了一声,低声道:“走吧,咱们去上香,求佛祖保佑父亲在北疆事事顺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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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下半个月,明华就明显忙碌了起来,各处的年礼都开始往京城之中送。往年她是忙着国公府的年礼,而今年则是宁王府。原以为宁王在京城之中没有什么根基,与外地也不过是在北疆那种边境、贫瘠的地方待过,应当没有什么年礼可收,却没有想到从着十八那日开始,王府中的库房竟然是都不够用了。
她还是小看了宁王的势力,只看这些过年的节礼,就当知道她的夫君在北疆多有影响力,而从北疆散去各处的官员与他又有多少深厚的情谊了。
“都是战场上过命的交情,”宁王看着那些送来的东西,神色间难得有些变化,声音都紧绷了起来,道:“虽不是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
明华这才了然,把那些东西都细细入册记上,分门别类入库。有些当用的,就直接拿出来用了。果然见宁王很是满意,晚间伴着南边一位将领送来的干笋炒肉片,竟然多吃了半碗饭。
又过了两日,明华才将将把这些年礼都入册入库整理好,北疆和宁王封地的年礼就也送到了。除开这些之外,让明华惊讶的是沂州那边竟然也有人送来了年礼。
是沂州李家,也是隋家大太太隋李氏的母族。
除了一些常见的年礼之外,随着车队送来的,竟然还有三十六株梅花,分别是红梅和玉梅各十八株,连着根系上的土栽种在及腰的圆肚花盆中,一株株开的正是娇艳无比。
“这……”明华还真的是被这阵势给惊住了,她与隋李氏不过是那一次赏梅宴的交情,虽然听出了她以及她身后隋家和李家对宁王的亲近。她却也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下了这般血本。
要知道,这梅花可不好运输,如今正是冰天雪地,又是梅花盛开的季节。一个照应不好,这花败了枯了,说不得树也会死。送过来的是三十六株,然而明华敢肯定,为着这三十六株送来宁王府的梅花,只怕李家运往京城的梅花要有近百株。
毕竟,这三十六株梅花,株株都是上品。从沂州到京城又是一路风雪,这定然是挑拣了送来的才是。
这般用尽心思的大礼,她一时间还真是觉得有些难办。
“这里有李家育梅的手册,若是王妃还有什么问题,也可去隋家别院,如今咱们都在那边暂住。咱们李家能保住祖宗的基业,都是宁王殿下的恩德,王妃不必多想。”送礼的是隋李氏的兄长,此时说话落落大方,也不多留就离去了。
明华倒是感受到了李家的诚心,如今让人送走了管事,回头看了摆在容嘉居中的红梅和玉梅各十二株,倒是分外喜欢。她略微想了想就叫道:“紫葡?”
“王妃让刘成家的去前院给王爷的书房和陈大夫那边的芙蓉园送梅花了,这会儿她还没回来呢。”红樱笑着道:“王妃有什么事情,吩咐奴婢就是了。”
“让人把梅花收集一些,做梅花饼。”明华笑眯眯的吩咐,“还有,一些花苞也要收集些,腌制好了做梅花油。”
红樱见她还惦记着吃食,不由笑了笑,下去吩咐了小丫鬟,回头给她换了一壶梅花茶,顿时一室梅花香味飘散开来。“王妃还是想喝些梅花茶解解渴吧。”
这梅花送往了宁王前院书房,果然他一回府就察觉了,明华把事情说了个清楚,宁王略微想了想道:“你放心手下就是了。”顺便就把沂州当年的事情说了个清楚。
沂州与北疆紧邻,又因为挨着北别山的缘故,时有山匪下山扰民。说是山匪却也是官匪勾结,为了钱财罢了。宁王当初曾经处置过一个想要谋求李家百年基业的贪官,对李家确实是有恩。
“至于隋家,”宁王微微皱眉,半响才道:“隋墨被父皇斥责,只这些天来看他办公,还算是好。”
明华笑着点头,道:“王爷这般说,我就明白了。”
回头她就拿花笺写了一封信,谢过了隋李氏,顺道请她过府吃茶。自然了,此次作陪的还是晋王妃。晋王妃的态度很是奇怪,竟然帮着隋家和李家亲近宁王,而不是魏王。此时她原本就跟宁王说过,夫妻两人都觉得晋王妃的态度实在是暧昧,而晋王这些日子对宁王也亲热了不少,平日里面碰到了也六哥长六哥短,无端端就是让人觉得他对宁王的亲近。
对此宁王的看法是,隋崛的死定然是跟魏王有关的。这才让晋王和晋王妃对魏王这个亲兄长死了心,转而另寻门路了。
齐王肯定是不可能,如今有些本事,能够护住晋王的也就只有宁王了。
请了隋李氏,又请了晋王妃,明华想了想觉得这般就很好,人少清净,也好说话。
年前这一个多月本就是忙碌的事情,然而两家谁都没有推辞,当天就回了信,邀约那日更是早早就过来了。明华背下了茶水点心,三人一起看看花,说说怎么养的梅树,加上晋王妃年幼撒娇、吃醋一番,觉得隋李氏对明华更好,倒是气氛不错。
留两人用了午饭,因着确实每家每户此时都忙着,明华也不强留客,亲自送了人离去。等隋李氏上车,晋王妃这才回头看了一眼明华,往她身边走了两步,低声道:“前日入宫给母妃请安,听着母妃说齐王在皇后和皇上跟前念叨,说是宁王殿下许久未延请御医看诊,想来身子大好了,要邀他一起冬猎。说要亲自猎一头熊给皇上做大氅!”
齐王早些日子终于出府,不用闭门思过了。经过这一次,他倒是低调了不少。不过他人惯会在皇上跟前表孝心,说要猎一头熊什么的明华倒是没有放在心上。让她介意的是,齐王拖上了宁王。
他说宁王许久未延请御医看诊了,这是怀疑宁王身子好了?
心中念头一转,明华笑着拉着晋王妃的手轻轻拍了拍道:“多谢弟妹提醒,你的心意我放在心上了。”
晋王妃笑了笑,这才行礼离去。等着人都散去了,明华这才转身回去。屋中烧得暖暖的,她由着翠果给她取下斗篷,捧着红樱递过来的手炉,许久才低声道:“上次府上请大夫是什么时候?”
“就是陈大夫入府了。”红樱有些不解,然而却很是妥帖,“再之前就是王爷处理逃兵一案,淋雨回来之后病了一场……”
处理逃兵案的时候……
明华低头一算,这才察觉,原来宁王竟然已经有两三个月未曾请御医了,难怪此时会被齐王惦记上了。也许,惦记这件事情的不是齐王,齐王闭门思过许久,怎么可能知道的这么清楚。
御医院的一举一动,倒是皇后娘娘清清楚楚呢。
看起来,这是有人见宁王府的日子过的太太平了,又或者是宁王如今查军饷的事情,开始触及到真正的利益阶层了,有些人不安了。
晋王妃告诉她这话,不管是好意还是别有心思,问题在于齐王跟皇上和皇后说话,为何如妃会看到?如妃看到了,为何会对晋王妃说?就算是晋王夫妇想要投靠宁王,如妃还有她的大儿子魏王呢,怎么可能会偏帮靖王呢?
魏王想要坐收渔翁之利,还是说,这军营的利益与魏王有关,而齐王和皇后只是想要趁机在皇上跟前给宁王上眼药,让皇上更加忌惮宁王?毕竟,宁王身子差得似乎一阵风都能吹倒的时候,皇上对他就百般算计。如今要是知道他渐渐好了,如何会放下心来?
而宁王若是被打压了,让出来的位置,自然是齐王的……
明华只觉得头疼欲裂,转而就又想到了刚嫁入宁王府的时候,宁王前院被人下毒的事情。究竟是谁并不重要,反正这两方都不会是朋友。重要的是,该如何应对。
宁王回来,就见明华眉头紧皱的模样,还以为她身子不适,连忙过去道:“可是哪里不舒服?”算一算时间,应该还没到明华小日子的时候。他说着伸手轻轻覆盖在明华小腹,“可是肚子难受?”
“王爷想哪里去了!”明华又娇又休,拉开了宁王的手,却没有撇开,反而拉着他的手轻轻碰触着他掌心的茧子——这都是练武留下的,明华掌心也有,不过女子素来注意倒是不明显。
许久,她才低声道:“我想了许久,总觉得王爷该病上一病了。”说罢明华拉开宁王坐直了身子,抬眼看着那张如今渐渐有了血色的脸。见他只微微扬眉,不见喜怒,这才接着道:“王爷原本身子虚弱,是说在北疆受了重伤,之后因为看护不周寒毒入体的缘故。夏日里都比常人畏冷。”
“如今王爷忙于军饷一时,如此京城里外的奔波,加上天气酷寒……”
“若是本王不病上一病,只怕会让人心中不安了。王妃是想这么说吗?”宁王笑着挨着明华坐下,重新拉起她的手,低声道:“你之前就是在想这个?”
明华缓缓点头,就听得宁王问:“你定然不会今日突然想起来的,只是之前也未曾见你担忧过此时,想来是今日请的客人提了。若是我所猜没错,应当是晋王妃吧?”
明华不由露出错愕的神色,惊讶地看着宁王,半响都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