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昂却不在乎沈家这些被保姆偷走卖掉的物品,他在乎的是能不能从兴婶身上找出一些关于沈懿珠之死的线索。
“她可以承认偷窃,但绝不会承认杀人,更何况她根本就没有杀人。”孙燮转头看郭昂,“咱们是不是有些草木皆兵了?”
“她刚刚并没有招认完全,她只承认陆陆续续从沈家拿了东西去卖,但并没有说时间。”郭昂回视他,眼神锐利,“如果偷窃行为在沈懿珠死之后,那她就可以排除嫌疑。但如果偷窃行为在之前呢?她会不会因为害怕被主人家发现偷盗事实而实施犯罪?”
“你这些都是猜测,没有证据支撑……”话说到一半,孙燮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扫了一眼屏幕,只是一串号码没有备注,但他还是不动神色地侧了侧方向将屏幕对向自己,“停车,我下去接个电话。”
司机靠边停车,孙燮打开车门下去了。
“喂。”
“有什么收获吗?”对面,是唐晏晏的声音。
“你知道兴婶曾经偷了沈家的东西拿到外面去卖吗?”孙燮瞥了一眼黑色的轿车,往花坛的方向走了两步。
“当然。”唐晏晏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轻笑,“如果不是意外发生,我想她早就被解雇了。”
她只是那段时间太忙没腾出手来收拾她而已,她家里那些无故失踪的名牌包和大牌首饰,就算她只戴了一次难道她就不记得自己戴过了吗?她是忙,不是傻。
“你知道她偷东西?”孙燮的脚步停了下来。
唐晏晏从他的语气里辨出了几分不同寻常,她问道:“怎么?”
“郭昂怀疑她是因为偷窃事情败露而对你下手的。”孙燮摸了摸喉咙,说出口的声音有些沙哑。
唐晏晏握紧了手机,一动不动,脑子里飞快地闪过往日的情景。
兴婶是一个熟人介绍来的,据说是丈夫早亡家中还有一个儿子需要养活才出来工作的。沈懿珠试用了她一个月发现她手脚利落,做的饭菜也挺合她的口味,于是正式与她签订了劳务合同。相处久了,她也对兴婶的家庭环境有了几分了解,两人在偶尔的闲聊中也会谈论起这些。
“像我儿子,跟您差不了几岁,还是一副长不大的样子,愁死我了。”兴婶一边洗碗一边说道。
“年轻人,谁也说不准以后的事儿。”她喝着鲜榨的果汁随意的说道。
“哎……我现在就盼着他能先成家再立业,他那个懒散的性子,是该找个人管管了。”
她放下玻璃杯,一边查看才收到的邮件一边道:“男孩子还是要在社会上历练几年再结婚,否则家庭幸福指数不会太高,女方会觉得他太稚气。”
“就是,他现在谈的这个女朋友就是嫌他没钱没本事,这可怎么办吶……”
回忆的镜头在这里刹住。
唐晏晏盯着电视墙上的一朵花,道:“兴婶的儿子,你们调查过吗?”
“据说结了一次婚又离了,现在靠打麻将为生呢。”显然,孙燮的语气带着几分调侃的鄙夷。
“找人查查他的前妻,看是不是……”唐晏晏皱着眉调取回忆的片段,拼命在那些琐碎的对白中寻找有用的东西。
“不过我也不太满意他这个女朋友,这同姓的人说起来八百年前就是一家,这自家人找自家人白惹别人笑话呢!”兴婶的话在她脑海里浮现出来。
“查一下他的前妻是不是也姓甘。”
挂了电话,孙燮回到车上。他察觉到郭昂落在他身上的视线,简略的解释道:“我儿子,在催我回去了。”
“有时候小孩子就是这么黏人。”郭昂淡定的收回目光,看向雾蒙蒙的街道。
孙燮眼皮一跳,这种话从郭昂的口中说出来让他心里顿时生出了几分怪异感。
郭昂偏头看向车窗外,真是无巧不成书啊,他嘴角轻巧上扬。旁边的人手机屏幕亮起的一刹那,他看到了一串让人印象深刻的手机号码。
第26章 伴奏
郭昂和孙燮决定兵分两路, 一路去调查兴婶名下的财产, 一路去调查以兴婶为中心的人际关系。以往并没有打过太多交道的两人因为有了同一个目标而配合默契,何况都是做实事不说废话的人,某种程度上他们很相似。
转眼间, 到了立冬的前一天, 郭昂这边的调查有了进展,唐晏晏那边的酒吧也准备重新开始营业。
”70后”酒吧焕然一新, 除了酒吧名字没有变以外几乎所有的都大变样了,再也找不出丝毫往日古老笨旧的痕迹。之所以还保留了这个十分具有年代感的名字,一方面因为这是“唐晏晏”母亲所命名的,算是尊重主人留下的最后痕迹,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现在的唐晏晏的确是个七零后, 半点儿也做不了假。
她站在酒吧的门口, 扫视了一圈这一个月以来的成果,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满意的。弧形的吧台,轻巧的高脚凳,以及区域划分明显的用餐区,她那日的想法全部变为了现实。
沈啸拿着纸笔过来, 一边做着记录一边问唐晏晏:“我要请的客人都定下来了,你呢?”
“你请了就行。”她往前一步,侧身坐在靠窗的沙发上,随意一靠, 仿佛在体会客人坐上来的感受。
沈啸诧异的问:“你不请你的朋友吗?”
来做什么?鉴别一下真假唐晏晏吗?她才不要自掘坟墓。
“人差不多就行了, 热热场子而已, 更多的体验还是留给客人吧。”她故作随意的说道。
沈啸又确认了一遍,见她真的没有这方面的意思才罢休了。
两人一直在酒吧里待到晚上十点才回去,沈啸打车将她送到门口,见她进了小区才让司机离开。
唐晏晏回了家第一件事便是洗澡,洗完澡后立即坐在沙发上开始用查询邮件。她和孙燮约好了,一旦有什么可用的消息就用邮件来沟通回话,一来书面语言更有条理一些,二来也是减少两人的接触,毕竟孙燮到现在都对她的身份持怀疑态度。
邮箱里躺着两封邮件,一封是关于兴婶的,一封是关于吴宥的。孙燮将得到的消息做了汇总,大致分析了一下,觉得兴婶下手的机会极低,她并没有什么复杂的社会关系,更因为文化水平有限,所以很难得知丙米嗪是对心脏病病人有害处的。然后他也查了一下吴宥,根据吴宥近年良好的生活环境而浅显地作出了自己的判断,沈懿珠的死对他是最有益处的,换而言之,他完全有下手的动机。
若不是孙燮提起了他,沈懿珠能想到他的机会真是少之又少。在她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她的确和吴宥的夫妻关系已经淡薄得几乎没有了。不仅是因为吴宥出轨,而是因为她已经不再喜欢这个年轻力壮但思维永远跟不上她的男人了。
他帅,他体贴,他温柔多情。但这些一日两日会觉得很好很不错,时间久了,两个人能不能长久地生活在一起看的还是他们的价值观能否到达统一。
她喜欢赚钱,他热爱花钱;她喜欢成功后站在顶峰的优越感,他喜欢坐在台下仰望她,为她鼓掌,然后一转头继续和朋友们胡天胡地地喝酒聚会;她在累了的时候会想找一个肩膀靠靠,可他递来的肩膀太单薄了,根本承受不住她面对的这些压力。
日子一久,夫妻渐行渐远实在是理所当然。只是她没想到他会做到这种地步,会挑战她的尊严,甚至践踏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