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闹脾气,转过来。”他加重了语气。
她撑在窗沿上,一手抵唇,一手握拳,留给他一个沉默倔强的背影。
他不再多说,甩开车门下车,从车头绕到驾驶室,双手一伸,将她的脑袋捧了起来。
她在哭。
“走开!”她的脑袋在他掌心里摆动了两下,似是挣扎。
他果然松手,下一刻,他拉开车门,解开绑在她身上的安全带,将她从车子里抱了出来。
两人退回路边,她走远了几步,蹲在花坛的旁边,双手捂脸。
他不敢上前,又不得不上前。他的脸上满是震惊和心疼,她这样一声不吭的掉泪不啻于在他心口开了一个大窟窿。
“为什么?”他低头与她对视,眼睛里写满了不解和疑惑。
她惨然一笑,泪水滑入口中,又涩又苦。
“我好后悔。”
第40章 不信
从前的一切光鲜亮丽, 所有人都以为她是站在巅峰的人生赢家, 就连她自己也这样认为过。如今再生一次,剥开虚伪华丽的外衣,内里的丑恶不堪通通涌现了出来。
她忽然觉得恶心,她起身朝垃圾桶跑去, 扼住自己的脖子,吐得眼泪都出来了。
原来她与狼共枕了这么多年。在每一个惬意放松的夜晚, 那抽屉背后的铁丝随时蓄势待发,等着在某一时刻要了她的性命。
“唔——”又是一阵反胃, 她扒住垃圾桶的沿口,几乎将整个脑袋都埋进去。
肩膀上的发丝滑了下来, 但很快地, 又被人从后面撩了起来。
他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什么也没说, 但又像已经说了什么。
吐完了, 他递给她一瓶水,她漱了口, 将空瓶子扔在那一堆呕吐物上面。
“保洁人员看到这一堆肯定会在背后骂我。”她自嘲一笑。
他手里拿着干净的纸巾,不轻不重地擦了擦她嘴边的水渍, 道:“你也太小瞧他们了, 这座城市失意的人或喜欢把自己灌醉的人那么多, 他们早就司空见惯了。”
她扯了扯嘴角, 心里想还击他, 但嘴上连开口的力气都没了。
心神俱累。
“走吧。”
重新坐上车, 他坐驾驶座,她坐副驾驶。
“你不是要回警局?”走了一段路,她发现这并不是往警局的方向。
“先送你回去。”
“我还好,你忙你的去吧。”
郭昂不答,车子一直朝着她家的方向驶去。
唐晏晏对他的固执有几分了解,不再多话,仰头躺在座椅上,侧头看着窗外的风景闪过。
回到家,她进浴室洗澡,他坐在床沿上一边玩儿着手机一边等她。
半个小时过去了,他收了手机起身朝浴室门口走去。
“笃笃笃——”他屈起手指敲门。
“唐晏晏。”
没人应答,正当他准备强行进入的时候,门从里面打开了。
“干什么?”她穿着单薄的睡衣走了出来,浑身带着水汽,连眼睛都似乎蒙上了一层水雾。
郭昂松了一口气,怪她:“下次听到别人喊你要回答,不知道这样会出事吗?”
“你在担心什么,怕我在里面想不开吗?”
唐晏晏瞥了她一眼,留着浴室的门大开,她退回洗漱台前吹头发。
“呜呜呜——”吹风机的声音响起,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退回床沿上坐好。
吹风机的声音戛然而止,她走出来,绕过他往梳妆台走去。
“怎么不吹干?”他起身问她。
唐晏晏坐在镜面前,一边梳着头发一边道:“你可真沉得住气,就这样什么都不问吗?”
他沉默片刻,连空气流动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我问了。”
她一言不发地垂泪的时候,他问了,可她没有回答。
在别墅的时候,她某些举动实在是太过奇怪,药箱的位置、对那根铁丝过分的吃惊,更不提回来的路上她的眼泪和突然的呕吐,如此种种,不得不让他心生疑惑。可就算这样,他也丝毫没有怀疑她是一个居心叵测的人。朝夕相处,他对她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他甚至有某种猜测,她和沈懿珠的关系并不是她所说的资助人和被资助人的关系,应该更亲密无间……可亲密到哪种地步,他没有把握。
唐晏晏很佩服郭昂能沉得住气,换做是她估计早就逼问起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