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这支兵马,人数不多,但是却显得是杀气腾腾,异常的工整,所有人都默默的列阵于河对岸,用冰冷的眼神望向了一斗谷这帮人。
很显然这队人马是昨晚连夜开赴到这里的刑天军的一支人马,摆明了态度,就是不许一斗谷渡河。
一斗谷在看罢了这支拦路的刑天军之后,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开始的时候,还不太相信回来的高大山所说,高大山和那些探听消息的喽啰们都异口同声的说刑天军是一支极为彪悍的兵马,训练相当有素,而且装备也十分精良,绝不弱于他们以前见过的最精锐的官军,比起那些他们见过的义军,更是没法比。
一斗谷听罢之后,还很不高兴,骂他们长人家志气灭自己威风,可是今天天亮之后,当他看罢了对面河岸上的这支刑天军之后,顿时便泄气了。
这七百余刑天军的兵将,几乎可以说是武装到了牙齿,每个人都有刀枪在手不说,还有大批人身上披有甲胄,这还不算,这七百人朝那里一杵,虽然兵阵不大,但是却隐隐中散发着一种凛冽的杀气,没有任何人在队阵之中骚动,就如同钢浇铁铸出来的一般,仅此一点,他便能看出来,这支刑天军的兵马是经过严苛训练出来的,根本就不是他手下这帮乌合之众可比的。
看到这里,一斗谷不由得有点泄气,但是这面子上却又觉得有些过不去,于是招手叫来了手下的那个高大山,对他骂道:“过去问问那些刑天军的人,他们这是什么意思?这永宁县还真成了他们的地盘不成?凭什么拦住咱们的去路?”
高大山也觉得有些气不过,虽然他已经在永宁县城外的刑天军大营见识过了刑天军的威风,但是毕竟他们是这一带的地头蛇,一个外来户却对他们指手画脚的,这理说不过去。
于是他立即奔到了渡洋河的岸边,渡洋河是算是一条小河,河面不过区区一二十米宽,他扯开了嗓门,对着列阵于对岸的刑天军便大叫了起来:“对面的刑天军好汉们听了,这儿不是你们家的地方,凭什么拦住俺们的去路?”
刘耀本轻轻一提马缰,来到了河岸旁边,用手中的马鞭朝着高大山一指,大声叫道:“尔等听清楚了,我们将军说过了,令你等不得渡河干扰我们攻打永宁县城,这渡洋河便是划定给尔等的界限,望你们速速按照我们将军的吩咐,退回你们的驻地,否则的话,我们不会客气的!”
高大山顿时被气的脸色铁青,跳脚骂道:“我呸!你个乳臭未干的东西,居然也在这里给大爷我指手画脚!告诉你们,这儿轮不着你们说了算,这永宁县是我们的地盘,老子们想去什么地方就去什么地方!”
这个时候河滩上那些一斗谷的手下们也都跟着纷纷叫嚣了起来,所有人都觉得这刑天军实在是欺人太甚了一些,居然管到了他们的头上,所有人都知道永宁县城里面万安王朱采的王府里面财宝粮食堆积如山,现在这外来的刑天军居然想要自己吃下去,这帮跟着一斗谷的喽啰们谁不眼馋呀!于是这帮人都接着跟着高大山一起对着刘耀本叫骂了起来。
刘耀本听着对岸的这帮乌合之众们的谩骂声,脸色顿时变得铁青,他最忌的就是有人说他年纪小,骂他乳臭未干,可这帮一斗谷的手下土贼们,却专挑这个对他破口大骂,这如何能让他这些血气方刚的兵将们受得了呀!
于是刘耀本也不再多跟这高大山斗嘴,转身拨马闪到了一旁,厉声吼道:“全军向前!火铳手准备!”
这三哨教导营的兵将在闻令之后,二话不说,便在队官们的口令声中,一起如墙一般朝前平推了过来,长枪手和刀牌手们一步步的漫过了堤岸,逼近到了河边,而随军前来的那三百火铳手们则列阵于队列之后,迅速的形成了三排队列,梯次布置到了堤岸的斜坡之上。
“长枪放平!”一个连长抽出腰刀,朝空中一举,然后重重的朝着前方一挥,大声的吼道。
最前列的刀牌手听令之后当即便蹲了下来,而处于他们背后的长枪手则立即大吼了一声:“杀……”百多杆长枪也随即便呼啦一下平放了下来,直指向了河面,顿时便在河滩上形成了一片猬集如林的枪林,长枪的枪尖上闪烁着冷冷的锋芒。
高大山顿时被刑天军的这动作给吓了一跳,不由自主的倒退了几步,扭头望向了站在河堤上面的一斗谷,等着一斗谷拿个主意。
一斗谷也被吓了一跳,从刑天军的这些行动上,他看到整个数百人的队伍,训练的极为有素,几百人行动起来,如臂使指一般的整齐,丝毫不乱,这样的表现,还是他第一次见识到,顿时便让他有点吓住了。
倒是他身边的几个小头目不知利害,站在他身后继续咋咋呼呼,吵吵着要冲过去,用人淹死这帮刑天军,而且他们觉得,打仗拼的就是兵力,他们好歹七八千人聚在这里,对岸不过就区区七百来人,却想要拦住他们渡河,他们完全不必怕他们。
一斗谷一时之间也拿不定主意,他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在虚张声势,仅仅是在吓唬他罢了,还是真的要拦住他们,不许他们接近永宁县城,但是有一点他却知道,今天到了这里之后,他也是骑虎难下,如果他不表现的强硬一点的话,那么今后对于他在手下心中的声望将是一种非常大的打击,如果他这会儿选择就这么撤走的话,搞不好不等他回到大方山中,手下就可能会分崩离析了。
所以他咬着牙犹豫了几犹豫之后,还是决定冒险一下,大声吼道:“奶奶的,他们摆明了这是不给老子脸呀!弟兄们,你们说说这口气咱们可咽得下去吗?”
他的手下们听到了一斗谷的吼声,立即便狂叫了起来,大吼道:“咽不下!跟他们拼了!哪儿有这么欺负人的?……”
“好!奶奶的,今天就也让他们瞧瞧,俺一斗谷也不是好惹的!不管他们,给老子渡河过去!把弓箭手也给老子调上来,要是他们敢拦咱们的话,就给老子放箭!”一斗谷这会儿也被手下们鼓动的有点忘乎所以了,而且他看士气可用,觉得自己毕竟人多势众,十倍于对岸的刑天军部众,要是真的压过去的话,对方不见得就敢对他们动手,于是他便大声的下令道。
不多时这些手下的头目们便将各自的手下都召集在了一起,三百多拼凑出来的弓箭手被驱赶到了河堤上面,一个个腆着肚子张着弓拉开了要朝着对岸放箭的架势。
渡洋河河水流量本来就不大,河水也没有多深,再加上这个时候是枯水季节,最深的地方也就是齐腰深罢了,完全不需要架设浮桥抑或是用舟船渡河,无数一斗谷的手下,便被驱赶着乱糟糟的朝着河里面趟了下来。
刘耀本怕的就是一斗谷不来,这段时间出来之后,他们这帮教导营的官兵们整天都只能给二营三营打下手,当配角,教导营上下早就都憋着一口气呢,再加上本来他们就年轻气盛,各个又都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没事的时候还要找点事出来,更别说现在受命在身,奉命来拦截一斗谷了,所以他和手下兵将们一个个憋着今天也见一仗,让战兵营的兵将们瞧瞧,他们教导营也不是吃素的长大的。
当看到一斗谷的手下们乱哄哄的挤下河滩,作出了要趟过河来的架势,再看到对岸河堤上那些乱糟糟的弓箭手也拉开了要朝着他放箭的架势,刘耀本冷笑了一声之后,收起了马鞭,探手从腰间拔出了他的腰刀,高高的举过了头顶。
“火铳手准备!”
“铳下肩!装填!”位于火铳手队列之中的军官们闻令立即便大声的吼了起来。
三百火铳手听令当即便按照军令行动了起来,教导营本来就是肖天健的种子部队,更多的是具备一种试验性质的编制,军中各级主官全部都是从少年营选拔出来的少年们,而且兵卒也都是从刑天军辖地之中的乡兵中抽选出来的最精干的年轻人组成,别看成军时间不长,但是毕竟军官全部都是肖天健辛苦一手训练出来的精干,别看作战经验并不丰富,但是战斗力却绝不容小觑,而且对于他们的装备,肖天健也是拿出了军中最好的东西给他们,而双峰寨工匠营所产的第一批燧发枪,便全部都装备到了教导营之中。
而现在的这三百火铳手之中,有近半的人手中持有的便是新式的燧发枪,不过按照习惯,肖天健将这种燧发枪还是命名为自生火铳。
这个时候已经有一批亡命徒在头目们的督促之下,嗷嗷叫着开始挤下了河滩,踏入到了冰冷的河水之中,被冰冷的河水一激,这些一斗谷的手下们当即便浑身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在冷水的刺激下,纷纷一边嚎叫着,一边加快了步伐,朝着河中央趟了下去。
刘耀本立马与河滩之上,神色也渐渐的凝重了起来,看着黑压压的人群越来越多的开始涌入到河中,他知道今天的事情恐怕是不能善了了。
既然如此,那就来吧!刘耀本默默的在心中对自己说道:“开火!”他心意一决,随即便重重的将手中的战刀朝着河面方向挥了下去。
只听得在渡洋河的南岸,随即便响起了一连串爆豆一般的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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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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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大烈疲惫不堪的跌坐在了城墙上面,这会儿他的官帽早已不知道丢到什么地方了,短短两三天时间,他仿佛便老了十多岁一般,整个人仿佛都累垮了!而且他的一条胳膊也在上午的时候,中了刑天军一弹,幸好弹丸是只是擦过了他的胳膊,没有直接命中,否则的话,这会儿估计他这条胳膊也就废了,不过即便是如此,他的胳膊也肿得老高,这会儿已经挥不动剑了。
两天多的激战下来,武大烈已经将浑身的解数都使了出来,愣是激起了守军的士气,死死的挡住了刑天军两天的猛攻。
可是到了第三天的时候,守军也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了,虽然他们这两天杀伤了不少的刑天军的部众们,但是武器上他们却丝毫不占有一点优势,对方成排的排枪射击,使得城上的守军伤亡十分惨重,他们本来兵力就十分有限,在连续经受了两天的激战之后,城上的守军已经基本上损失殆尽了。
更加上守军之中有些人不满长期缺饷,他们在城上拼死拼活抵抗,却保的是城中的那个吝啬的万安王朱采,明明他们在这里拼命,可是那个万安王朱采守着万贯家财,却不肯多拿出来一些分赏守城的官兵。
还有那些被朱采派来协助守城的王府侍卫,平时在永宁县地界上一个个耀武扬威,可是当把他们派到城墙上之后,许多王府侍卫却都吓得尿了裤子,真正配合守军抵抗的没有多少,倒是有不少人窝在城墙下面,吓得屁滚尿流不敢登城御守,甚至还有人干脆趁夜脱了兵服,潜入到了城中,找个安全的地方躲了起来,如此一来,有限的守军更是心中大为不平,打起仗来,更是不愿意拼命了。
到了这个时候,武大烈所有的精力都已经耗尽,他知道无论如何,永宁县城都坚持不到洛阳方面官军来援了,虽说这会儿还有一些守军,在城墙垛口处做最后的抵抗,但是随着每一排铳响之后,城头上的守军都会倒下数人,而越来越多的长梯却已经被搭在了城墙上,更有一些王府的侍卫,到了这个时候,已经开始逃下了城墙,朝着王府方向逃窜而去。
整个永宁县城的东南城墙上到处都传来了贼军的喊杀之声,更有几处地方,已经有贼军的兵将攀上了城墙,和守城的官军展开了短兵相接厮杀在了一处。
武大烈哀叹了一声,一把推开了想要搀扶他的一个衙役,从地上又捡起了他那把青锋宝剑,踉踉跄跄的朝着离他最近的一处激战的地方走去。
当他手扶城垛,朝下望去的时候,看到的却是一幅幅搭在城墙上的云梯,城外贼军今天发动的进攻,可以说是这三天来最凶猛的进攻,冲在队伍前面的基本上都是贼军的头目们,他们悍不畏死的率领着部下,将长梯架在了城墙上,根本不管头顶投下的滚木礌石,举着盾牌如同疯虎一般的朝着城墙上攻来,更多的贼军火铳手则站在城墙下五十步的距离上,不停的轮番朝着城墙上施放着排枪,打得城墙上砖屑乱飞,压得城墙上的守军无法起身抬头,以此掩护着众多贼军朝着城墙上攀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