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秋却还在打:“熬死我老娘算什么本事?有能耐你把我也熬死!看我能不能饶你到那个时候。”
其实,在柏秋揪住大周氏的衣领,扇她第二下的时候,大周氏就后悔了,可是,柏秋的耳光简直比雨点还要密集,根本就不给她回嘴的余地。
她原本还咬着牙忍耐,不想表露出任何的弱势,打算等老爷来了,再向他装装可怜。
老爷一定就会原谅她了。
可是柏秋这一连串的殴打落在脸上,没一会儿,她就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脑袋里晕晕的,眼前一片浓雾似的白。
在这一片混沌之间,她能听到自己以前的声音,正用一副讽刺的语气,痛斥着小时候的郑芷烟:“你是缺心眼吗?这点事情都学不会!给我在祠堂里跪着去!”
怒骂之间,夹杂着自己用绣花针扎向女孩儿时,女孩儿隐忍的痛呼声,以及自己的冷笑。
“跟你那个死鬼娘一样,矫情!”大周氏年轻时的声音充满厌恶,“让给妹妹怎么了?哭哭哭,就知道哭,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后娘亏待你了!”
那个时候的耳光声,和现在的重叠在一起,给大周氏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莫非是前世欠了她的,所以今生要被她这样报复?
可郑芷烟明明死了啊!
大周氏脑海当中浮现起曾经的画面,她让人伪装成山匪,在郑芷烟回老家的路上把她给弄死,最好让她死得不体面些,这样一来,老爷为了名声,不会仔细检查她的尸体。
没想到,却让她跑了!
当初,她和小周氏四目相对着,沉默了许久,还是小周氏想出来的主意——拿一种特质的药水,将一个跟郑芷烟身形相仿的女尸毁了容,换了衣服带回来。
老爷因为伤心过度,果然没有仔细看。
在那之后,郑芷烟销声匿迹,所有人都以为她已经死了!
小周氏顺利嫁给了国舅爷,大周氏也跟着沾光。只可惜老爷无心攀爬,不然,他们肯定不止如今这个地位!
——秦氏母女死了以后,她的日子多么好过啊!
哪里能想到,郑芷烟非但没有死,反而活得好好的!
她真后悔,当时没有再耐心些,起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彻底把郑芷烟铲除!这样,是不是就不会有现在这样的下场了?
没有人回答她这个问题。
柴房只有清脆的耳光声,就连太傅亲自过来以后,也只是站在门口看着她们,并没有阻止柏秋。
他之所以来,是因为担心柏秋知道真相会受不了,没成想,却看到女儿暴打大周氏的画面,不禁叹了口气,观察着大周氏的脸色。
——但凡她的眼神里能有丁点儿的后悔,他就会叫停,起码留她一条命。
可是……她没有。
太傅看了许久,大周氏的眼里只有愤恨,没有丝毫的歉意。
在把她关在柴房的这段时间里,太傅不止一次地猜测她的想法,但是怎么都猜不出来是为什么。
当年秦夫人与她有恩,他原本还想着,大周氏就算不看在他的面子,总要顾及秦夫人的恩情,定然会好好照顾她留下来的唯一血脉。
可谁成想,竟因此害了女儿,也害了自己。
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周氏仍不觉得自己当初做错了什么,可见,她根本就是个狼心狗肺的毒妇!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他不留情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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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娘,别打了。”实在没人阻止,蜚蜚不禁上前,搂着柏秋的腰,“再打她可能就死了,再赖上咱们。”
柏秋也打累了,胳膊和手掌都泛酸,但是不知道怎么的,一看到大周氏的嘴脸,她就有一种莫名的愤怒和委屈。
再想到她差点儿害了自己的女儿,更是忍无可忍。
若不是蜚蜚拦着她,她恐怕还不会停。
“你说得对。”柏秋深吸一口气,“把她打死了,还要赖上咱们——既然证据确凿,就将她送官,相信官府会秉公办理的。”
说着,将大周氏丢回床板上,揉了揉发麻的手腕:“我去与太傅说明。”
不成想,刚一转身,就看到太傅站在柴房门口,正面色平静地望着她们。只在对上她眼神的时候,眼眸才闪了闪,依稀看出些担心的情绪。
他是在担心大周氏?柏秋心里想,把他的大夫人打成这样,他应该会不高兴,甚至责怪自己刁蛮任性、跋扈不讲理。
哪里会想到,太傅嘴巴一张,竟然问她:“手疼吗?”
柏秋:“……”
她没有回答这个略显奇怪的问题,只说道:“事情我都听说了,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会让她得到教训。”
“你待如何?”太傅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到你书房去说罢。”柏秋道。
太傅点头同意,一路上都没有做任何的回复,只闷头往前走,等到了书房,才表态:“你想要怎么样,我都支持。”
柏秋没想到他会同意得这样爽快,便问:“你不怕她因此连累你?”
御史台那帮家伙成日盯着他,若得知他的夫人犯了此等罪状,不参死他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