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马儿奔过五十步之余,那少年忽然回过身,弯弓搭箭,目光锐利无比,如鹰一般盯着远处,手指一放,箭矢猛地挣弦脱出,发出咻然尖啸,如闪电一般急射出去,消失於远处。

倘若不看结果的话,这一幕必然好看得很,令人赏心悦目,然而不多时侯,徐听风便纵马而来,一手持箭禀报:不中。

马场观台上,裴言川的表情颇有点尴尬,萧晏故作不见,只慢条斯理地吃着枇杷,片刻后吐出核来,悠悠评价道:“你倒是把你哥那点花架子学了个十成十。”

裴言川挠了挠鼻子,脸不红心不跳地道:“我哥是武举状元,我能和他比么?再说了,他从前是和……和那位一起学的武艺。”

“和前前废太子,”萧晏倒是并不在意,只斜睨他一眼,俊美的面上似笑非笑:“有什么不敢说的,又不会砍你的头。”

裴言川嬉笑道:“您能直呼其名,我却不敢。”

萧晏从徐听风手里接过那支箭,掂了掂,又左右端详,道:“说罢,要求孤什么事情?”

裴言川今日特意请他出来,又是喝酒又是听琴,最后跑来上林苑骑马射箭,一副狗腿殷勤样儿,必有所求,果不其然,裴言川先是拍马屁,殿下英明神武,好一通吹捧,尔后才问道:“听说殿下在京郊北屏山有个庄子,能借我用用么?”

萧晏拿着弓,正在慢吞吞地搭箭,闻言,抬起凤眸看他一眼,像是好奇地问道:“北屏山的庄子,你怎么想去那儿?”

裴言川支吾了一下:“我有几个同窗,想约着一起去吃酒。”

“怎么?雪柳斋的酒不好吃?”萧晏举着弓,微眯起一双凤眼,也不知是在瞄哪儿,口中漫不经心地道:“都一个个想往北屏山跑?”

平日里萧晏十分大方,不太在乎这些外物,裴言川要借什么玩意儿,车啊马啊,或是别的贵重物件,他都随口应了,说一句拿去,也不在意他什么时候还。

但是今日不知怎么,非要问得这么详细,裴言川只好绞尽脑汁地想对策,还没等他想出来,萧晏忽然笑着问道:“你猜我这一箭能不能中?猜对了那庄子便送你了。”

裴言川冲疑地看了看他,又看那远远伫立的靶子,道:“殿下要射哪一个?”

“随便,”萧晏想了想,道:“只要箭上有物,便算中了靶。”

裴言川心道,这还不简单?哪怕您射歪了,箭一头扎进地里,那也算中了,忙不迭道:“殿下必然能中。”

话音一落,萧晏的手一松,箭矢便疾飞而去,裴言川叫道:“等等——”

随即他便吃惊地睁大眼睛,目瞪口呆地盯着那支箭发出咻然之声,径自对着万里晴空,眨眼就消失不见了。

这能射中个鬼啊?

没等裴言川叫苦,忽然间,一只鸟雀呼啦啦直坠了地,双翅犹在扑腾挣扎,灰尘四起,却是它的身子中了一箭,点点殷红鲜血染上碧色的草叶。

裴言川满眼震惊之色,又看向萧晏,年轻的太子面露遗憾,道:“大皇兄当年能一箭射中飞鸟的双目,可惜……”

没人知道他在可惜什么,也没人敢接话。

天□□晚,马场上安静无声,唯有清风徐徐,萧晏将弓箭扔给徐听风,对裴言川笑道:“你猜对了,那庄子拿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