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不是保护我的吗?上次那只女鬼来,我按照钟淇说的方法,确实把女鬼给赶跑了。”
“你最近仔细看过自己的脸色吗?”姜喜月道。
从刚才见面的时候她就发现了,这几天陶美荷的面相明显出现了变化。
她家几代富商,气运强盛,所以就算之前被下药制幻,也只是多了两个黑眼圈而已,而现在,明明已经没有幻觉产生,气色却越来越差,身上的气运在源源不断地流走。
闻言,陶美荷连忙拿出镜子,仔细看了看自己的模样,“哎呀”一声。
“我怎么成这样了?这几天明明每晚上都睡得也很好,脸色怎么还差成这样?”
“气运被偷,睡得再好也没用。”
陶美荷震惊地放下镜子,透过门缝,远远地看了一眼神龛中的木娃娃。
“你该不会说,你里面那个……”
姜喜月点头。
一走进那个房间,她就发现不对劲了。
那根本就不是驱鬼阵法,而是聚邪阵!
用返生香作为引子,当陶美荷把血珠滴下的时候,就等于签订一次契约,交出了自己的气运。
木雕娃娃再把气运转到钟淇手上。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钟淇应该也有一个这样的娃娃,而且还是本体。
“那、那我现在该怎么办?要不我把她们烧了!”
陶美荷紧张地往房间里又看了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之前没听姜喜月说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现在一直到那个木娃娃有问题,怎么看都觉得诡异。
“交给我吧,我来处理。”
“好,好。”
陶美荷忙不迭答应,连忙把东西收拾好,全部交给姜喜月带走,同时将门反锁,故意都不敢再进这个房间了。
夏星月站在门口,一手提着木雕和各种帆布香炉,同时递给她一个黄符。
“你把这个贴身带着,就不会有鬼敢靠近。”
陶美荷攥在手心,视若珍宝。
离开别墅之后,姜喜月提着东西正准备回去,才刚上公交车,手机突然响起。
“姜喜月是吗?”
陌生号码的声音颤抖,听着有些耳熟。
“是我,你是……”
电话那头着急道:“我是牛振奇,救救我!快救救我!”
一个小时之前。
牛振奇抵达公司开始上班,一路上他给自己做了无数心理建设,告诉自己看到的一切肯定都是幻觉,等心情平复下去之后,才终于敢下车。
公司里员工来来往往,总算让他安心了不少,马上跟着助理前往会议室。
会议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一切顺利,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牛振奇正低头翻看着手中的资料,一边听经理分析市场形势。
忽而,一阵婉转的戏曲声似乎从远处传来。
“我与那谢招郎灯前誓愿,又谁知不从心拆散良缘……”
这是名剧《鸳鸯冢》中最出名的一段,他以前认识的女人来自戏班,最擅长的就是这段。
牛振奇疑惑地抬头,朝四周张望,却感觉那声音好像是从幻灯片放映机里传出来的。
“你们听见什么了吗?”
所有人疑惑地看着他,不明所以。
牛振奇皱了皱眉,视线落在幻灯片上,慢慢地,白色幻灯片上隐约出现一个人影,脸上勾白描眉,画着精致的京剧脸谱,穿着戏服,正在掩面吟唱。
他瞪大眼睛,一时忘了呼吸,慌张地大喊起来。
“你们快看!快看!”
所有人不解地看着他。
幻灯片中,那个人影慢慢变得清晰起来。
“……眼睁睁红粉女要入黄泉……”
唱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她突然放下遮住脸的袖子。
吼——
一张狰狞扭曲的脸突然暴露,直接从幻灯片中冲了出来,贴在了牛振奇的眼前,几乎快要碰到他的脸!
“啊!有鬼!有鬼!”
牛振奇大喊一声,跌跌撞撞地爬起来,一路跑,一边大喊着。
那鬼影跟着他,一会儿从窗户玻璃上掠过,一会儿又出现在电脑屏幕上,嘻嘻地笑看他,又是唱歌又是叫他的名字,吓得他脸色煞白,一路跌跌撞撞跑出公司。
外面艳阳高照,可他却只觉得浑身冰冷,一点温度都感觉不到。
有鬼!
真的是鬼!
她回来了!
牛振奇惊恐地想着,心脏都害怕得发颤。
就在这时,一张掉在地上的名片出现在她面前,上面只简单写着几个字:
抱云观
姜喜月
抓鬼驱邪
他迅速捡起名片,颤抖着双手拨下了上面那串号码。
姜喜月立即赶回抱云观。
刚走进大殿,就看到脸色煞白的牛振奇跪在神像面前,一边浑身发抖,一边哆哆嗦嗦地念念有词。
“求求你保佑我,保佑我,我还不想死,不要让她再来找我了……求求你……求求你……”
眉宇间黑气缠绕,明显是冤鬼缠身之相。
进了道观都还能看出他身上的黑气,看来这鬼怨念极深。
姜喜月走过去。
“你找我有事?”
牛振奇被声音吓得一哆嗦,连忙转过身来,直接跪倒在姜喜月面前,额头抵着地面。
“求求你救救我吧,有鬼!有鬼要害死我!救救我!”
姜喜月冷眼看着他:“你以前不是说我是骗子吗?”
“我以前见识短,不知道高人的厉害,是我糊涂了,都怪我。”牛振奇语无伦次地说着,紧紧抓住他的衣服,惊恐道:“我真的看见鬼了!那只鬼要害死我!”
姜喜月眸色一利,一把抓住他的衣服,将人直接从地上提起来。
“你认识那只鬼?她跟你有什么关系?”
闻言,牛振奇一愣,脸上闪过仓皇的神色。
姜喜月没有错过一丝变化。
“你如果不想说,那就等死吧,看看那只鬼会不会好心放过你!”
牛振奇脸色大变,连忙道:“别,别,求求你了,大师,我全都说,全部都告诉你,只求你救救我,别让那只鬼杀了我……”
“说吧。”
牛振奇站起身来,长长叹了一口气。
“我确实认识那只鬼,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她叫金莲,三十多年跟我是邻居。那时候我还是一个穷小子,家附近有个戏班子,我就经常过去听曲,一来二去就熟悉了。”
“金莲是戏班的台柱,既能唱青衣又能演花旦,因为长得好,有很多追求者,《鸳鸯冢》就是她最擅长的一段。我当时也喜欢她,但她哪儿看得上我这样的穷小子?”
他一边说着,目光投向远方,自嘲地苦笑了一下。
“当时她和一个富家子弟在一起了,三十多年前,我住的那个小地方还有不少人看不起戏子,再加上金莲本来就带着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所以他俩的事一直遮遮掩掩,我也是从其他人口中听说的。当时金莲还跟我说,她已经有了孩子,再过一段时间,那个男人就会和她结婚。”
“可是没想到……那天我下班回家,迎面撞见一个男人从楼里出来,当时我也没注意,一直到过了几天,戏班的人说金莲已经好几天没出现了,大家一起撬开她家的门,发现……”
“她家里到处都是血!”
说到这儿,牛振奇瞪大眼睛,一脸惊恐,眼里渗出泪水,似乎又想起了当时的画面,表情悲痛。
带着哭腔道:“金莲躺在卧室里,尸体已经开始腐烂,她是被那个男人杀了!对方不仅杀了她,还杀了她的儿子,竟然还把儿子的尸体封进了墙壁里!”
说着,他忍不住痛哭起来。
一边老泪纵横,一边痛苦道:“这个案子当时闹得很大,警察到处调查问口供,我本来是想要去报警的,我那天看到的那个男人肯定就是杀人凶手!可是第二天……我在家门口的信箱里发现了十万块钱……三十多年前的十万块,可以买下好几条命!”
牛振奇攥紧拳,咬着牙,似乎此时心里还在做着痛苦的挣扎。
“钱肯定就是那个男人送来的……我妥协了……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警察,直到现在他们也没有抓到凶手……”
姜喜月听完他的描述,脸上看不出情绪,询问道:“那个凶手现在在什么地方?”
“前几年已经过世了。”
牛振奇嗤笑着,语气嘲讽:“可能是报应,也可能……是金莲找他偿命去了,她知道我没有报警,怨恨我,所以下一个可能就是我了……”
说完这一切,他的心情似乎又慢慢平复了下来。
“可能这就是我的报应吧,是我贪了那十万块,所以金莲才回来找我……如果真的是这样,我愿意偿命,可我还有我的家庭!”
牛振奇着急地对姜喜月道:“我要是死了,我的家人怎么办?我……求求你救救我吧,我真的不能死。”
他忍声痛哭,懊悔不已。
哭了好一会儿,抬头朝姜喜月看去,却忽然见她只垂眸看着自己,居高临下的目光没有任何温度,似乎能看透一切。
看得他心里咯噔了一下。
过了几秒,姜喜月才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如果真的是你说的这样,我肯定会帮你。”
“那就好,那就好。”
牛振奇立即放松下来,着急问:“那我现在该怎么办?万一那只鬼再来找我……”
姜喜月将手中的盒子递给他。
“这个给你拿着。”
牛振奇连忙接过来,打开盖子一看,里面里面放着一些黑色三角帆布,正中央还有一个黑色的木雕娃娃,造型憨态可掬,就是眼睛上蒙着一条红布,看上去怪怪的。
但既然是姜喜月给的,肯定能驱鬼。
他宝贝地收好。
“请大师一定要帮忙,早点把那只抓起来。”
说完迅速起身要走。
“对了。”姜喜月叫住他,询问道:“三十多年前,你看到的那个年轻人,也就是凶手,长什么模样?”
“三角眼,嘴巴右下角有一颗痣,很好认。”
闻言,姜喜月微微点头。
“知道了,你回去吧。”
牛振奇迅速离开,勾着腰,双手紧紧抱着那个盒子,像是在抱着自己的救命稻草。
人才刚刚离开,一道青烟慢慢飘来,凝聚成半透明的实体。
“他在说谎。”云君迁当下点破。
“我知道。”
姜喜月的表情波澜不惊。
刚才牛振奇讲的故事确实是亦真亦假,逻辑连贯,就连表演都入木三分,声泪俱下,但巧的是,他讲的这个故事刚好就是姜喜月在大楼地下室看到的那个画面。
他所说的一切,看似都对得上,却在一些细节上出了问题。
比如金莲虽然确实死在卧室里,但凶手为了隐藏被封在墙壁里的孩子,特意把尸体拖到了客厅,还擦去地上的血迹。
卧室这个第一案发地点,是时候警方侦查的时候才发现的。
当时如果是牛振奇和其他人一起撞门进入,会看到金莲的尸体应该在客厅才对。
可是刚才他说,看见金莲的尸体在卧室。
牛振奇从头到尾都表演得维妙维肖,听者都会深受触动,但就是这一个小小的破绽,让他所有的谎言瞬间分崩离析。
如果不是姜喜月看过当时的画面,或许还会被他欺骗。
她拿出手机,迅速给李长生发消息,让他帮忙调出这个案子的卷宗,顺便再查一查有没有牛振奇口中那个唇下有痣的人。
消息刚发出去,云君迁双手负于身后,道:“你刚才给他的东西,不是能驱鬼的东西。”
“不能。”
“你骗他?”
“没骗。”姜喜月终于抬起头来,得意地笑了一下。“我可没说那东西能驱鬼,只是让他帮我保管几天而已,想要怎么使用是他自己的决定。”
闻言,云君迁一愣,似乎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做。
牛振奇现在被鬼缠身,运势已经降到了临界点,姜喜月还把能吸走人运势的木娃娃给他拿着,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姜喜月也想知道这个答案,才会顺势给出去。
不知到时候是牛振奇先倒霉?
还是钟淇那边吸到了什么不该吸的东西呢?
她不禁有些好奇,突然注意到云君迁的模样,微微皱眉。
“这里可是大殿,你一个鬼魂怎么能进来?”
云君迁身姿挺拔如松,双手背在身后,谪仙一般飘然。
姜喜月劝道:“劝你不要到处乱跑,虽然抱云观对你没有限制,但这里毕竟是祖师爷的地盘,你没注意到你的身体已经变透明了吗?”
前几日云君迁现身的时候还是实体,现在身体都变得虚化了。
可他却不以为然。
“无妨。”
这抱云观里里外外,他都已经去过无数次了。
身体现在变成这样,绝对不是误闯的原因。
他的视线落在姜喜月身上。
“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还不错。”姜喜月笑了笑,“我觉得姜家世代霉运罩顶的原因我已经找到了,抱云观的香客一多,我明显感觉不再像以前那么倒霉,也不用出门就占卜了。”
云君迁微微颔首。
“那便好。”
说完转身,消散成青烟,消失在空气中。
刘长生现在身为警察局副队长,查资料的效率很高。
傍晚的时候,姜喜月才给他发消息,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了回信。
“我查过了,档案上记录的和他说的差不多,当时确实有传闻,金莲正在和一个男人恋爱,而且在一起了好几年,她和她八岁的孩子一直受到这人的照顾,只是她对这件事瞒得很紧,所以大家都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
姜喜月一边听着电话,一边往外走。
“还有呢?”
“还有牛振奇说的那个凶手,我也已经找到了,叫李强,父母在当地经营了一家小超市,算有点钱。和他的描述一样,三角眼,嘴唇下面有一颗痣,当时也有传闻说他和金莲走得近。只不过这个人在五年前得癌症死了。”
李长生有些疑惑:“全部都和牛振奇说的一模一样,他应该没说谎吧?”
“最完美的谎言,是八分真两分假,只有这样才能骗住所有人。”
从看见牛振奇的第一眼开始,姜喜月就知道他是一个狠人。
三十多年前看中李秀嫣的家世,故意讨好,把她哄得团团转,却在她失踪半年之后和现在的陶美荷闪婚,入赘,演戏演了三十多年,同床妻子和所有人都被蒙在鼓里。
如果不是这样的人,怎么编造得出那么完美的谎言?
李长生“啧”了一声:“可他要是说谎,怎么还知道这么清楚?难道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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