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医院的单独病房,病床上躺着一个面容清秀的青年,他的上方吊着输液瓶。
吴歌守在陈子铭的身旁,他现在在等陈子铭的父母。
由于陈子铭昏迷不醒,他将陈子铭送往了就近的大医院。医生询问原因后,给陈子铭做了多项检查,并要求通知了陈子铭的家人。吴歌给张艳萍发了微信,说明此事,张艳萍用语音急切地告诉吴歌让医院用最好的药和最好的大夫,她马上赶到。
检查结果出来后,医生判断陈子铭并无大碍,骨头没事,身体也没有受到损伤,昏迷不醒可能是大脑受到了冲击,因此才会昏过去,他们给陈子明输入了葡萄糖,为陈子铭提供身体所需的能量。
医生问吴歌陈子铭是否有过相似的经历,有昏迷不醒的状况。吴歌想了想,除了那一次被绑架送回时是昏迷状态,他还真不清楚陈子铭有没有过类似的情况。但陈子铭自己说过自己危机预测时会头痛,头痛是否产生会昏迷,吴歌便不清楚了。他只是回答说不清楚。医生也没有过多的询问,只是说了句等家长来,就让吴歌在病房里守候了。
窗外夕阳西下,晚霞泛着温暖的橙光,照射进了病房内,撒在陈子铭的脸上、被罩上。吴歌出神地望着陈子铭沉睡的面容。他摸进了自己的口袋里,发现里面有东西。他感到奇怪,将那东西掏了出来。这才发现是那张纸条——陈子铭抑郁症治愈计划。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开,吴歌急忙将纸条塞进衣服兜里。可是他的兜很浅,再加上吴歌的注意力都门口来人的身上,纸条其实只塞入了一半。
推门而入的是张艳萍,身旁跟着一个穿着浅蓝色制服的小护士。
张艳萍简单地和吴歌颔首示意,便来到病床前,扒着床沿看着儿子的脸胖。
“子铭啊……”张艳萍眼泪顺着眼角流下,声音颤抖。
小护士急忙劝道:“阿姨,您儿子没事,只是昏过去了,过一阵子就会醒过来,您不要着急。”
张艳萍无力地摆了摆手,示意小护士出去。
小护士没办法,两步一回头地往门口走,恐怕张艳萍出什么事,她担忧地关门离开。
张艳萍呜呜地哭了起来,喊叫着陈子铭的名字,诉说着对陈子铭不幸遭遇的不满,责怪老天爷对她们家不公平,对陈子铭不公平,让他的儿子连续遭受那么多磨难。高中刚从死神手里逃生,又陷入绑架案,又出了车祸等等,张艳萍越说越难过,越哭越伤心。
吴歌不忍,走过去劝解了两句。
“子铭妈妈,别太难过了,子铭只是昏过去了,很快就会醒过来,你不要太难过。”
张艳萍仍然无动于衷。
吴歌想了想,又说:“如果子铭醒过来,看到您这么伤心,对于他的恢复也不利您说是不是?”
一听到对儿子的恢复不了,张艳萍这才渐渐收敛了哭泣声,变成了啜泣。她掏出纸巾,擦拭着眼泪,颤声说:“如果子铭有个什么事,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吴歌连忙又劝。
劝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将张艳萍的激动的情绪劝解的平稳下来。
就这么会功夫,天已经黑了下来。不知道晚霞什么时候溜走的,也不晓得黑幕何时拉下。
吴歌提议让张艳萍去吃点晚饭,张艳萍推却说自己没有胃口,在吴歌的再三的劝道下,张艳萍才踉踉跄跄地往门外走,吴歌打算将张艳萍送出门。这时,医生正好走了过来。吴歌和张艳萍驻住脚,听起医生对他们诉说陈子铭的病况。
与此同时,在病房内。陈子铭睁开眼睛,他直愣愣地看着屋顶的吊瓶。他又瞥了眼手背上的针头。他缓缓站起身来,将吊瓶取下,举在手上,下了床。
门外传来医生的说话声。
陈子铭来到窗边,望着外面万家灯火出了神。其实他早在张艳萍到来的时候已经被惊醒了。只是,当他听到母亲哭诉自己高中从死神手里逃生时,他便回忆起了那段将他折磨得近乎死去的经历。他不知怎么的,觉得母亲的声音有点烦躁,他只想自己静静地待一会。
窗外的街道上有一个小男孩,手里拎着不知道什么东西,正在往前跑。跑着跑着,似乎是绊到了什么东西,小男孩摔倒在地上,他坐起身来,哇哇大哭。
这时,在小男孩的身后,一个中年男子匆匆走了过来。他将小孩子扶起,拥在怀中,抚摸着小男孩的头发,小男孩紧紧抱着中年男子的大腿。
看起来像是一对父子。
陈子铭在窗前目睹了这一切。
他眼前的视线渐渐模糊,逐渐出现了父亲父亲那张瘦削的面容。他看到父亲在病房外与医生激烈的争执着,父亲的脸色涨得通红。而他,则是脑袋上裹着纱布,虚弱地躺在病房内。母亲像今天一样,趴在他的身前一个劲的哭,哭得很伤心。
陈子铭又看到,父亲从病房外冲了进来,红着眼睛告诉他,这家医院的医生水平太差,要带他去更好的医院,一定会将他的疾病治好。
画面一转,陈子铭看到了父亲将母亲推倒在厨房时大发雷霆的样子、撕碎他的运动会奖状的样子、羞辱他说他是废物的样子。
想着想着,陈子铭的眼眶就像那一日的父亲一般红了起来。他静静地失神地望着窗外,眼泪无声流下。
黑暗在吞噬着陈子铭那颗封闭的心,黑水流进了陈子铭那片荡漾着白水的深渊中,将深渊腐蚀出一个小洞,白水缓缓地顺着洞口流走。
收回神识,陈子铭抹干泪水,想要出门去找吴歌与母亲。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忽然发现地上摊着一团纸。陈子铭好奇地弯腰捡起,放在眼前看了看。
上面似乎有字。陈子铭将纸展开,随着上面内容的呈现,他的瞳孔逐渐放大。他的呼吸变得急促。
他将那纸缓缓放下,愣愣地看着门口。陈子铭轻声念了一下吴歌的名字,心中的白水如同时间后退一般,倒流回来。他小心翼翼地将那张纸叠好,来到衣架前,放在上衣的口袋中。
陈子铭忽然不敢见到吴歌,他踌躇着,要不要出门。
这时,门开了。
门外站着吴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