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海啸 先沾在她身上,他再闻(1 / 2)

今朝且渡 芒厘 4309 字 2天前

不知是何处的风吹了进来, 逢夕靠在宋卿时身边,看向他们时轻眯了下眼。

女孩姣好的容颜依然明艳,只是面上已然少了因他们而起的情绪反应。

她肯定了宋卿时的话, 与他们道“不好意思,我确实不记得了。”

戚榆原本还想揣着最后一丝希望质疑的话,一下子灭声。

在这阵对峙的寂静无声中, 只剩下她不停喃喃“这怎么可能呢”

可当她对上女儿看她的眼神时, 心中不免一阵刺痛那俨然是看陌生人的、毫无感情的目光。

与她们上次争执时那眼神里含着的怒意不一样了, 这一次,逢夕连对他们的生气都没有了。

别说是生气,就连想在里面找到什么别的情绪也都找不见了。

一片空白,空白到令人绝望。

这一切都在告诉着她,逢夕现在确实是不记得他们了。

她抓紧了丈夫的手臂,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她原本以为她们之间总还有挽留的余地,直到现在, 希望被彻底打破。

哪里还有什么余地现在是真的,连一丝罅隙都没有了。

她难以自制地痛哭出声, 腿软地倒了下去, 根本站不住,只幸好身后有丈夫接住了她。

“那怎么办呢夕夕, 我们去看医生, 妈妈带你把病看好”戚榆难过地看向她。

话音落下后,他们才觉得这话竟是如此熟悉。

沈经垣不忍地闭了闭眼。

从前,他们是同逢夕说, 他们要带清悠去看医生。而现在,换成了他们要带逢夕去看医生。

两个女儿,治好一个, 另一个又出事了。他们一直奔波在看病的路上,就好像是上天对他们的惩罚。

“我不用看病,我一切都好。除了忘掉一点东西外,别的什么都不影响。”

她声音乖软,像极了最初时候的样子。

那个时候,她身上什么棱角都没有,实在是乖极了。

可是那么乖有什么用呢外面没有棱角去扎别人,刺就都长在了内里,扎向了自己,将自己扎得遍体鳞伤。

沈昼的眉心始终不曾松开。他现在也无余力再去跟宋卿时计较隐瞒的事情,闻言,只着急地问说“那总要想起来的有办法想起来吗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得看机缘,机缘到了就能想起来的。”她笑了笑,梨涡浅浅,“而且,忘掉一些东西,有时候也不是什么坏事。”

小尼跟她说过,她失去记忆以后,看起来比以前开心多了。以前她总是心事重重,也不太开心,现在的样子截然不同,与她相处过的人都能感知到她生命的活力。她能够勇敢无畏地往前冲,去攀爬更高的山峰,去闯荡更险要的难关。

她的天赋是被肯定过的,后天的努力又肯付出,她在这条路上才刚刚开始,她还有广阔的未来在等待着她。而她对她的未来充满信心。

所以她很释然。

只想去拼搏她想要的,适当放手一些该放掉的。

在外面的时候,她看过数次大海。有一次的景色最令她感到震撼,且至今难忘。

那片蔚蓝色的海洋无比宽广,与天空融为一色,放眼望去,根本寻不到边际。何为“海天一色”,她见到了实景,受到了视觉上的冲击。

她总希望,自己能如这片海一样,宽广些、再宽广些,执着的东西少一点,放过自己,宽待自己。

而她后来,一直在履践。

沈昼在看见她的眼神时,心渐渐凉下去。她的双眸一片澄澈与清明,是陌生,也是毫无眷恋。看得出来,她很释然,在意与执着的只有他们。

逢夕的视线又落在了那个女人身上。可能女性的情感比较丰沛,也比较容易受伤,所以她的反应是最大的。逢夕迟疑了下,看向她的眸光中隐有探寻“你是我妈妈”

戚榆连连点头,她擦着泪水,以为女儿是有什么话要和自己说。

逢夕却是笑了笑,轻松地道“但是好奇怪,我没有什么很亲昵、很依赖的感觉。”

这明明是叫人心要钝痛的话,可她说出来的时候,神态轻松,仿佛只是简单的陈述一句话那样轻松。

戚榆怔了下,咬紧了唇,竟是接不住这句话,神色晃然着。

好像有把钝刀子,在她心头慢慢地磨,鲜血直流,但是那把刀停不下来。

这明明是她亲生的女儿,是她怀胎十月,顺产生下来的孩子,今日却同她说,与她没有很亲昵、很依赖的感觉。

世界上最亲的关系,本应是母女。

而现在,她们对面不相识,而且她对自己全无需求与依赖。

她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失败的母亲了吧

逢夕没有恶意,她只是说出了自己的感受。

他们都说是她的家人,但是她对他们确实没什么亲近感。

可能是在野外待久了的缘故,她一直很独立,从身到心,都是如此。

而此刻,她明明是被家人包裹,身心的感受却半点没变。她依然是孤身一人,孤孤零零。

看来,从前她与他们的关系当真是不好。

逢夕思索着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她犹豫地看了宋卿时一眼,而在对视之后,她看见他朝自己轻点了下头。

这是一个准许的讯号。

她这才有了“勇气”不怕踏错的勇气,朝他们说“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我们准备回去了,你们也回去吧”

刚才他们来的时候,她与小禾已经用完餐,正准备离开。现在虽然中途出现了个小插曲但是场面僵持不下,好像也得不到什么变化与进展,于是她便想要离开。

一是她与他们确实不熟,又有了宋卿时这个人了解一切的人的点头,她知道可以离开,所以才敢提出。

二是他们一群人在这里已经吸引了不少目光,她担心影响人家做生意,便想赶紧结束,都散开来。

从头到尾,才给了他们寥寥几分钟,他们甚至连事实都还无法接受,而她就已经准备离开。

沈经垣的衣袖已经给妻子拭泪,戚榆的情绪已经失控,现在的场面只能靠他来稳。他的目光亦是深重地看着他的女儿,藏满了太多难言的情绪。

相比之下,他要平静许多,也能冷静平和地开口询问“那你现在住在哪里呢有地方住吗和我们回家去住好不好我们准备好了一个很大很宽敞的房间,每天都有打扫,随时可以住,住起来应该还不错的。”

宋卿时并不允许有人当着自己的面就开始挖他的墙角。他好不容易才将人哄骗到自己家去,这才住了一个晚上。

她还未答,他就已经开口,声音里是浓烈且不容置喙的占有欲,听起来很冷硬“她住在我那里,住得挺好,不劳操心。”

沈经垣看向他,目光一下子沉下去。这是一个父亲对于觊觎女儿之人的防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