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陈屹岸自然也来了, 他们都收到了邀请。
因为有事耽搁,他来得稍晚些,等他到的时候陈京仪早已进去。
她无需等他一道, 也不必与他同行, 她出现在这里,做她的陈大小姐, 自有旁人主动上前陪同,也有好友一块,她从来不是他的依附。
唯有夏助,在门口等他多时。
终于见着陈屹岸,夏助一脸慌张,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全都说与他知。
陈屹岸没想到还会有这一出, 他以为窦游他们肯定已经将那个小明星处理好,却没想到处理得这么不利落。他拧了下眉,那双凌厉的黑眸又扫向夏助,眸光冷淡“你就任由那人说了这么多话”
夏助头都快低到地上, “事发突然,是我的错。”
陈屹岸沉默地整理了下袖口, 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 又问“她有说什么吗”
夏助连陈京仪的每一个表情变化都记得。他刚才一直在小心翼翼地观察,生怕漏掉什么。只是她也确实是冷淡。
夏助摇头“没有, 小姐什么都没说, 在这站了会后就进去了。我跟着跟着,后面找了个借口溜出来等您。”
他还是觉得这事儿还是得及时跟陈总说, 好让陈总及时处理。
怎么处理
自然是去哄人了。
不想,陈屹岸微顿片刻,只颔首说知道了, 让他先回去。
事后他自然会去找窦游算账这个女明星的事。不该出现在她面前的人,就不该出现。
夏助很不放心,但他发了话,夏助自然只能执行。
陈屹岸没有如他所想进去就找人、哄人。进去后,他只是寻到她的身影,远远地看了一眼。
她正背对着他,并不知道自己被人凝视了好一会儿。
最终,陈屹岸也只是无声地走开,去忙他的应酬。
那个晚上,他有点事要趁着这个机会与人交际商议,没有去找她。
她知道夏助肯定把刚才的事情告诉他了,但她也没有去找他。
偌大的场所里,两人看见过彼此,但没有说上话。
她好像并不需要他一个解释,也不需要他哄。
这件事好似只是一个小插曲,好似发生了就过去了,小小的蝴蝶翅膀没有掀起任何风暴。
他们两个在这件事情上也不知生的是什么默契,事后也都没有再提起。
她兴许是觉得问了以后可能会引起些尴尬,索性没问吧。
陈屹岸自搬出去后就很少在家住上这么久,不过住着住着,他倒也习惯了。
倒是陈京仪,他是在家住了,但她在家住的时间却少了。
她在外面自然也有房产,陈仲涿和董思对他与她都是一样的,他有的她基本上都有,他在外面产业众多,她自然也不差。
再加上她也进了公司几年,手上也有自己的生意,并不差收入。
这段时间她只偶尔会回家来,加上他们因为各种事一错开,见面的机会骤减。
前段时间陈屹岸承认,他确实有点在避着她。但现下倒好,成了她在避着他。
他又不傻,察觉不到。
但在察觉到后,他只是站在原地皱眉须臾,没做什么,也没去说什么。
他依然忙碌。
但她那边似乎也不比他清闲多少。
但在几天后,陈屹岸就发现他错了。
他最近被工作缠住脚,忙得焦头烂额,但她可不见得是。
这天回来,他看见董思和朋友在客厅里说话,他原本没太在意,直到听见董思说“你看这个怎么样这个条件不错,刚留学回来一年,在家里企业做事情。家庭关系也好,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或者这个,一米九了,跟小仪站一块应该很般配。”
再听不出她们是在做什么,陈屹岸就觉得自己应该是个傻子了。
待董思的朋友离开后,他下楼来煮杯咖啡,一边煮一边同她说话,嗓音淡淡“妈,至于这么着急她还小。”
听这话董思就知道他听见了她们说话。她说“没关系呀,先着手挑挑人,时间很快的,挑着挑着就过去了,这时候开始也差不多了。”
陈屹岸拧眉,他偏头看向她“我比她还大,你怎么不操心我”
董思嗤笑一声“你还用得着我操心我需要操心你缺这一个我只要操心你别一下子给我整出来六个就不错了。”
陈家大少爷花名在外,连她这个做妈妈的有时候出去听别人提起都觉得不好意思。
虽然知道他应该也没怎么真来,说不定只是同一个场合别人叫来一块陪着而已。照片嘛,随便一拍都会解释不清,那些娱记嘛,怎么夺人眼球就怎么写。但她还是觉得这样不好,应该注意些才是,不然以后谁家父母敢把姑娘嫁给他呀
可他素来不拘这些,只关心大事,只看大事结果,这些不足为题的小事根本不入他眼。所以不管她怎么叮嘱也没多大用,人家压根就没放心上。她也就只能气一气了。
当然,他这个人也没那么糟糕,比如他看重的那些事情在他手上就没失手过。在公司里,陈仲涿从不拘束他,他得以大展拳脚,这两年也算是闯出了一片自己的天地,将事情都做得很好,这点董思还是欣慰的。
陈屹岸眉心拧得更深。他觉得她这话不对。他哪来的六个给她整
可他懒得再讲这些。这些事情在他看来无关紧要,解释太多遍也是白费时间。
他只道“她不着急,过几年都不急,你别瞎操心。”
董思轻哼着“小仪都没说什么,你在这嫌什么。”
陈屹岸顿了下,终于读出点她的意思,问“她同意”
“同意的呀。我把人挑一挑,挑个好的,小仪愿意去见一面的。”董思捧着她的果汁走了,心情很是不错地哼着歌。
还是她闺女好,从来不让她操心的,母女俩的心意经常是顺在一块的。
陈屹岸凝着她的背影,微怔。
这点他是没想到的。
他还以为这件事只是董思自己在做,她不知道,并未想过,她竟知晓且同意。
男人唇线抿紧,下颚也绷着。
侧面看去,如刀削般凌厉。
董思给陈京仪挑的人,得先入她的眼,那自然是被一番挑剔过、各方面都没得挑的人。
陈京仪不都见,董思挑完送到她面前,她从里面找了个最合眼缘的出来。
董思一见她选出来的那个便笑了,因为那也是最合她心意的、她最满意的一个。
外形条件没得挑,听说性格也不错。关键是家里还干净,没那么多糟心事。对方妈妈也着急呢,将信息送出来,不然她也挑不到他身上去。与陈京仪放一块,董思觉得简直再适合不过了,他们站在一块,一定很般配。
人选便就这样定下来,董思和对方妈妈约了,想让两个孩子先见一面。先认识下,再谈更深入的事。
至于这些,陈屹岸自然是不知道的,董思又不会专门与他说。是以他们见面那天,他也不知道。
等事后他才听董思讲起,说他们相处得不错。
董思是说给陈仲涿听的,陈仲涿还在问着什么,而他敛下眸,握着酒杯的手微紧。
陈屹岸压了压心头的杂绪,他没说什么。
至于后来进展,他也不知。
几月后,他出了趟差,陈仲涿派的。
出差途中,却从别人口中听说了这个事
“小陈总,令妹是不是好事将近呐听说准备订婚了是不是”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那人浑说,可后来细细想,便觉出了不对。将所有的行程压榨至一周结束,又将剩余的收尾工作交给下属,他当即便赶回了家。
果不其然,家里佣人在挂灯,那是有喜事的准备。
他敛去眼中郁色,大步上前,捉了个人便问这是准备做什么。
佣人看见他,吓得一愣。
小姐不是说少爷得半个月才会回来吗这才一周,怎么就
佣人讷讷不敢说话,陈屹岸咬了牙,往里走去。
陈京仪在见为她量身裁衣的师傅,隐隐察觉到什么,忽然往后看去,而陈屹岸的身影果然闯入视线
她微怔。
他的脸色难看得吓人,她不自觉地掐了下指尖。
师傅专心记着数据,不知有人过来,还在问着“陈小姐,这个腰再收会不会太紧了些”
陈京仪是准备这几天少吃点的,刚才便叮嘱她再收紧些。本只是一个寻常的问题,但是被他那双鹰隼般锐利的双眸盯着,她一时间竟失了言语,没有立即作答。
陈屹岸冷笑道“收那么紧做什么为了更好看穿得那么好看,却不打算叫我也瞧瞧”
他的眼神里好像带了刃,凌厉得骇人。
陈京仪掐着指尖的动作越来越用力,她竟是产生了想往后退一步的冲动。
陈屹岸往师傅那边扫了眼,冷声问“在做什么衣服嫁衣吗”
师傅不知他们恩怨,听了问题便下意识要答。陈京仪一惊,终于反应过来想制止,她猛地看向师傅,甚至还想上前去捂住她嘴却来不及,还是叫师傅答了他的问题“是呀,订婚穿的嘛。”
陈屹岸的眸光又重新落回到她的身上去,冷淡扯唇。
虽是无声,却已经足够逼迫。
陈京仪强行稳住心神,努力想让自己镇定下来。
陈屹岸挥了挥手,示意那师傅今天到此为止,不用再继续。陈京仪连阻拦都无效。而师傅一走,这里便只剩下他们两人。
她一咬唇,瞪向他“你做什么”
陈屹岸转动着食指上的戒指,声音冷泠泠“我不过才走一周,你连嫁衣都做上了,是么。”
陈京仪还未说什么,他的下一句话直接叫她阵脚全乱。陈屹岸不急不缓地点出一切“让爸把我支走,你们在这办订婚”
她的指甲已经将手心掐出印记。
陈京仪没想到他这般敏锐,瞬间便察觉了一切。这句话一出,她知道,她所有的掩饰都已经失去了效果。
陈屹岸的表情很是吓人,是惊人的冷意。
“订个婚,支走我做什么就这么不想让我看见你穿嫁衣的样子是吗”
陈京仪终于被逼得往后退了半步。
“娶的人不是我,便连你穿嫁衣的样子都不能看了是么陈京仪”他咬着牙,一字一字地说完,目光始终锁在她身上,“你可真吝啬啊。”
若是她不曾做这些,或许他还不会像现在这般生气,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但是她做的这一切,反倒是令他怒不可遏。
“婚事就定得这么急这才认识几天,就着急订婚了”陈屹岸胸口火都在烧,声音里尽是讽意“也不叫我看看,我们陈大小姐嫁的是什么良人吗”
陈京仪默之又默。
他进来的时候她还抱有三分侥幸,想着他生气可能只是因为她要订婚而没有告诉他。但没想到所有的事情他都知道了。
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可她就是不想叫他看见她订婚的模样。
而且她承认,她确实是担心他会搞事情。虽然这么想可能有些自恋,但她只是不想横生事端,索性杜绝任何危险因素。
事情是她做的不假,是她算计的他,所以她心虚不言。
被逼到退无可退,她方才开口道“我跟他很合适。”
她答的是他那个“嫁的是什么良人”的问题。
嫁的是,合适的良人。
陈屹岸凝眉顿了须臾,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更是气笑,“陈京仪”
他的呼吸都变重。
而她低头看着地面,始终不曾看他。
陈屹岸再度逼近她,捏起她下巴,指尖用力,迫她看向自己,“说说,有多合适。”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
她是漂亮的。
他一直都知道。
此刻便看着那如蝶翼般的长睫抖动。
他忽然有了很浓郁的一股想亲下去的冲动。
她也蹙了眉,还未回答,却听得他轻声道“怎么我倒是觉得,你们很不合适”
陈京仪心中一惊。她几近失声地质问“你这么生气做什么”
四目相对,竟是谁也不输谁。
他眸光转狠。
陈京仪继续道“如果是气我瞒你骗你的话我向你道歉”
她对他还是有几分了解。
他说不合适的东西,就算原先再合适,也会变成不合适。
她到底还是慌了,担心他会出手,担心他从中作梗。